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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考——兼谈闽地天花瘟疫史中的府大神信仰流变

时间:2023/11/9 作者: 闽台文化研究 热度: 16066
黄沚青

  (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浙江金华 321004)

  

一“”字释义



  

  

  

  

  

  清蔡奭《官话汇解·身体举动》:“出鲁,正:出痘子。”

  

二“”字溯源



  考古代有所谓“虏疮”,晋葛洪《肘后备急方》卷二云:

  比岁有病时行,仍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不即治,剧者多死。治得差后,疮瘢紫黑,弥岁方灭。此恶毒之气。世人云:永徽四年,此疮从西东流,遍于海中,煮葵菜,以蒜齑啖之,即止。初患急食之,少饭下菜亦得。以建武中于南阳击虏所得,仍呼为虏疮。诸医参详作治,用之有效方。

  《肘后备急方》所谓的“时行”病,从征状看,可以确定就是后世的天花;这种病“从西东流”,因东汉光武帝时“击虏所得”,故称“虏疮”。“虏”者,寇敌或西北外族之蔑称也。后世相沿,多从此说。

  明万全《痘疹世医心法》卷一:“或云自建武征虏,遂染其毒,流布中国,谓之虏疮;或曰圣疮,言其变化莫测也;或曰天疮,言为天行疫疠也;或曰百岁疮,言人自少至老必作一番也;或曰豌豆疮,言其形之相似也。”

  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卷十三“豌豆斑疮”条:“晋元帝时此病自西北流起,名虏疮。”

  “虏疮”又写作“鲁疮”。如上例《本草纲目》中的“虏”字《古今图书集成》卷四八六引作“鲁”。又如:

  明陈于宸《琼州府志》卷九:“曾士元,字仲仁,万州人,琩之曾孙也。性资耿直,笃于孝友。父鲁疮,犯豚肉而卒。遂终其身见肉即悲泣不食。”

  清刘奎《松峰说疫》卷三“天行鲁疮”条注:“建武中,南阳击虏所得,故名。”

  

三、闽南方言天花病名的演变



  杜嘉德《厦英大辞典》:“chhut-tsu,to have small-pox.”

  麦嘉湖《英厦辞典》:“Small pox,痘tsu,天花thien hoe,have the-,出痘chhut tsu,-doctor,痘医生tsu i-seng,-pustules,痘疮tsu chhng.”

  巴克礼《增补厦英大辞典》“珠”条:“chhut thien-tsu,to have small-pox naturally,without vaccination.”

  

  

  

  一方面,天花患者身上的疱疹形似珠。根据痘疮形状,又可将其称为“珍珠痘”。明张景岳《景岳全书》卷四三:“痘疮起发,其名不一。有紧小而充实者,俗呼珍珠痘是也。”闽语中多将天花称为“珠”,出天花即“出珠”。如清王光宇《榕城除夕竹枝词》:“只为婴孩保出珠,狰狞花脸纸频糊。遮真面目防神见,理数殊知不可诬。”自注:“榕城方言,谓痘曰珠。除夕买纸花脸,与小孩遮面,防痘神见之。”光绪三年(1877)福建巡抚丁日昌巡视台湾时,拟定《抚番善后章程二十一条》曰:“生番最忌出痘,名之‘出珠’,拟于前、后山各设医局,疾病则为之医药。”民国汕头澄海县名医蔡百星《痘症顺险逆以及治疗方法之商兑》:“颗粒如珠,故俗呼为出珠。”可见以“珠”为名与痘疮的形态特征密切相关。

  另一方面,将天花称为“珠”还受到避讳文化的影响。古代天花是一种极其可怕的传染病,人们往往忌讳直呼为“痘”,而改用较为吉利的委婉语加以美化,以求逢凶化吉。如称出天花为“出宝”“见喜”,又将天花称为“宝痘”“喜痘”。清曹雪芹《红楼梦》第二十一回:“大夫说:‘替太太奶奶们道喜,姐儿发热是见喜了,并非别症。’”清梁章巨《楹联丛话》卷四:“今人家称出痘为出宝,又为天花。故吴信辰痘神庙联云:‘宝痘匀圆,喜个个金丹换骨。天花消散,愿家家玉树成林。”清代宫廷医药档案中收录了乾隆九公主种痘医案:“(九公主)于本日巳时布种喜痘,谨此奏闻。……惊恐发热,似有见喜之象。今议用透喜汤调理。”今温州方言仍称出天花为“出宝”,种痘为“种宝”。与“宝”“喜”相同,将天花称为“珠”也是一种避讳现象。“珠”本指珍珠,古人视为宝物。以“珠”代指天花,不仅形象地展现出天花的症状,同时还将致命的病症加以美化,符合人们趋吉避凶的心理。

  

  

四“府大神”信仰的来源与发展



  

  

  

五、结语



  注释:

  [1][29][33]叶明生:《莆仙戏剧文化生态研究》,厦门:厦门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393页,第394页,第393页。

  [2]陈秉宏:《兴化文献新编》,马来西亚:太平兴安会馆,1985年,第640页。

  [3]何绵山、李正光《福建文明与福建现代化》,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年,第94页。

  [4]佚名:《佛说化珠保命真经》,《卐续藏经》第87册,第601页,新文丰出版公司,1993年。

  [5]一般认为《佛说化珠保命真经》为伪经。日人杉室主人连山僧交易所作序文中称“竺干之书不经译而传于兹土者,吾于此经始见焉”。可見该经來源不明。小野玄妙《佛书解说大辞典》将其列入“现存の疑伪经”。参见小野玄妙《佛书解说大辞典》,第469 页,大东出版社,1936 年。刘聪《阳明学与佛道关系研究》认为其内容“显然是中国传统气论的内容,与佛教一贯主张的缘起论有很大差别”。参见刘聪:《阳明学与佛道关系研究》,成都:巴蜀书社,2009年,第62页。

  [6]束景南《阳明佚文辑考编年》:“阳明自谓出入佛老余三十年,自其八岁始好佛老,至此正余三十年,故可谓若《资圣寺杏花楼》为阳明始好佛老之象征,则此《药王菩萨化珠保命真经序》为阳明好佛老终结之标志矣。”参见束景南:《阳明佚文辑考编年》,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312~313页。

  [7](明)佚名:《新刻增校切用正音乡谈杂字大全二卷》,第326页,载《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中文善本汇刊》第32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

  [8](清)佚名:《渡江书十五音》,第94页,厦门大学出版社,2003年。

  [9](清)蔡奭:《新刻官话汇解便览》,第154页,载《中国方言謡谚全集》第16册,宗青图书出版公司,1985年。

  

  

  [12]关于《肘后备急方》所记载的天花流行于中国的具体时间,学界尚有争议。如范行准主“南朝宋元徽四年(476)”说;马伯英主“东汉光武帝建武二十年(45)”说;尚志钧主“晋元帝建武元年(317)”说;李约瑟取折中的观点,认为第一次有记载的天花流行病约发生在公元45年,由葛洪记录,第二次则发生在公元310年或公元476年,由陶弘景记录。目前多数学者采用“东汉光武帝建武二十年(45)”说,今从此说。参见范行准:《中国预防医学思想史》,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3 年,第106~108 页;马伯英:《中国医学文化史》,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 年,第803~806 页;尚志钧:《本草纲目“天行斑疮”流行时间质疑》,《成都中医学院学报》1988 年第2 期,第41~42 页;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第六卷第六分册,北京:科学出版社,2013年,第119页。

  [13]陈长城《莆仙戏研究有关参考资料》介绍:“(鲁戏)是孩子患天花麻疹,父母为求孩子平安,向鲁府下愿的。鲁府俗称阿公阿妈,就是管天花麻疹的神,孩子痊愈后,就雇木偶戏唱演鲁戏。”参见陈长城:《莆仙戏研究有关参考资料》,载陈秉宏《兴化文献新编》(太平兴安会馆,1985年),第640页。

  [14]张纲《中医百病名源考》“痘”条已指出:“若痘病古又称之为鲁疮、圣疮、天疮及百岁疮者,盖鲁疮者,鲁之言虏也,言其病由北上击‘虏’得流行也。”参见张纲《中医百病名源考》,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7年,第536页。

  [15]叶明生《莆仙戏剧文化生态研究》在讨论莆仙还愿戏中的戏时已经指出天花最早记录为“虏疮”,但未能说明二者之间的关系。参见叶明生《莆仙戏剧文化生态研究》,第393页。

  [16]由于不明“鲁”字所指,人们甚至曾经误将鲁班奉为掌管天花的神明。《官话汇解》记载:“鲁班,正:掌痘神。”

  [17]杜嘉德:《厦英大辞典》,厦门:古亭书局,1873年,第590页。

  [18]麦嘉湖:《英厦辞典》,厦门:厦门英国长老会,1883年,第485页。

  [19]巴克礼:《增补厦英大辞典》,上海:上海商务印书馆,1923年。

  [20]语料来源:周长楫《闽南方言大词典》,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592页;许宝华、(日)宫田一郎《汉语方言大词典》,北京:中华书局,1999 年,第1273 页;张振兴、蔡叶青《雷州方言词典》,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319 页;陈鸿迈《海口方言词典》,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6 年,第264 页;《台湾闽南语常用词辞典》(网址:http://twblg.dict.edu.tw/holodict_new/default.jsp)。

  

  [22]本例转引自郑丽生《福州岁时风俗类征》卷十二“花面壳”条,《郑丽生文史丛稿》(海风出版社,2009年),第434页。

  [23]冯用、吴幅员:《刘铭传抚台前后档案》,载沈云龙《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辑》第74辑,台北:文海出版社,1974年,第9页。

  [24]王慎轩:《中医新论汇编》第4册,苏州:苏州国医书社,1932年,第45页。

  [25]梁章巨等撰,白化文、李如鸾点校《楹联丛话》,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第52页。

  [26]陈可冀:《清宫医案研究》,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314页。

  [27]郑张尚芳:《温州方言志》,北京:中华书局,2008年,第297页。

  [28]邱仲麟《明代以降的痘神庙与痘神信仰》中讨论了福建地区的痘神信仰,如临水夫人陈靖姑等,但未涉及莆仙地区的“府大神”信仰。参见邱仲麟《明代以降的痘神庙与痘神信仰》,《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88本第4分(2017年),第852~856页。

  [29]叶明生《福建傀儡戏史论》,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4年,第973页。

  [30]据叶明生《莆仙戏剧文化生态研究》调查:“莆田民间公妈的庙很多,有的是其他神明的陪祀神,如莆田头亭的瑞云祖庙右侧小殿之神龛,祀的即是府大神,其中有公妈、黄白二舍人及虎姨婆诸神。”参见叶明生《莆仙戏剧文化生态研究》,第395页。

  [31]福建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福建省志·卫生志》,北京:中华书局,1995年,第63页。

  [32]Kenneth Dea,Zheng Zhengma郑振满:Ritual Alliances of the Putian Plain,Leiden:Brill,2009,p.1048-1049.

  [33]关于皇麟庙“府大神”信仰,黄巧力导演的马来西亚纪录片《家在马来西亚——沙巴与砂拉越华人故事》第二集《家在砂拉越——百年印记》中有详细的记录,可参看。

  [34]容世诚:《北斗戏的田野观察——新加坡福建福建莆田人的演出》,载容世诚《戏曲人类学初探:仪式、剧场与社群》,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66、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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