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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浅语”

时间:2023/11/9 作者: 台港文学选刊 热度: 17001
子敏,本名林良,1924年生于厦门,2019年病逝于台湾,是闽台区域最富盛名的儿童文学作家之一,是中国台湾现当代儿童文学之父,被儿童文学界尊称为“大家长”“常青树”等,获奖无数。他的儿童文学创作领域广泛,涉及儿童诗、儿童散文、绘本等,都有着较高的成就。子敏对于儿童文学理论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提倡“浅语的艺术”,影响极大。

  子敏的代表作之一就是《小太阳》,书中的散文是从子敏过往发表在《联合报》等报刊作品中选择出来合为一集的。《小太阳》是一本大男人写小家庭的散文集,展现了子敏一家人十五年来的日常家庭生活,生动描绘了“我”、妻子、樱樱、琪琪、玮玮、斯诺这几个家庭成员。这本书有着独特的魅力,自1972年出版至今一直深受读者的欢迎。《小太阳》之所以成功,主要因为它以儿童为本位,语言生动浅显,具有生活气息,充满了温馨的生活之爱,温暖了读者的心。

  一、儿童本位

  以儿童为本位的儿童文学观念之发端可以追溯到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最大的成就之一就是“人的发现”,随着“人的发现”,儿童也被“发现”了。儿童本位论就是在“发现儿童”之后提出的,是“以儿童为本位的儿童观”。儿童本位论在五四时期由郭沫若最先提出,在出现后得到了周作人、郑振铎等众多文学大家的支持。儿童本位论影响极大,目前被广泛运用于儿童文学理论之中,成为许多儿童文学理论的基础。儿童本位论认为儿童不是“缩小的成人”或“成人的预备”,儿童的世界与成人截然不同,成人需尊重儿童的特点。它是以儿童为出发点的理论,肯定儿童的精神和社会地位,呈现出对儿童生命的崇扬和精神品性的体认。[1]儿童本位被认为是儿童文学区别于其他文学形式的重要特征,周作人在《儿童的书》中曾直言:“总之儿童的文学只是儿童本位的,此外更没有什么标准。”[2]一部儿童文学作品必须做到儿童本位,才能再提其他。在《小太阳》之中,子敏作为一个父亲,从儿童心理世界的角度对她们的行为进行解读,给予自己的三个孩子以充分的理解与尊重,做到了“以儿童为本位”。

  首先,子敏在写作时充分做到了把话语权转交给儿童,让儿童发声。让儿童发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是对儿童社会地位的肯定,是“儿童本位”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书中,他并没有以自己的描写或话语生硬地代替儿童的话语。他充分地把孩子的“声音”呈现在读者面前,而“爸爸”的声音则隐藏在幕后。在儿童“发声”的时候,他认真地聆听,还鼓励他们。[3]例如,在《丢》中,三女儿玮玮想请“爸爸”帮她找东西,却不太能清楚描述那样的物体。要描述这件事,若按旁人的写法,可能只会有一句“她对失物的描述,给人一种杂乱无章的印象”,而子敏却在说明这个事实后将孩子的话保留了下来:“‘爸爸,你看见那个东西没有?‘什么东西?‘红红的。‘什么红红的?‘黄黄的。‘什么黄黄的?‘白白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东西!”[4] 130这样做完整地还原了儿童的日常生活,而不是用成人的看法遮蔽儿童,做到了尊重儿童的话语权,把话语权转交给儿童,让儿童发声,倾听儿童。

  其次,子敏设身处地地站在儿童的角度上,承认她们的独特想法,尊重她们的精神世界,理解儿童的做法。例如在《寂寞的球》中,描写玮玮一直在打扰他人做事,让其他人感到烦躁。然后,子敏就从玮玮的角度出发,认为“她也需要别人的关心。如果人人都认为不跟她接触就是一种最值得维持的关系,她怎么能忍受!当然,她只有攻击”。[4] 165对于玮玮的打扰,子敏从孩子的角度出发,认为孩子需要陪伴与关心,但在无人理会她时,孩子只能用这种近似于“攻击”的办法来寻求关注,而不是认为孩子调皮需要教训。这位父亲做到了理解、尊重孩子的精神世界,没有用大人的眼光来规训孩子,以儿童为本。

  子敏原本地復现了儿童的话语,将话语权转交给了儿童,尊重理解儿童的精神世界。这表现了子敏并没有把儿童当成“小大人”或者是“还没长大的大人”,做到了对儿童自身价值的肯定,认识到了儿童就是儿童自己。这样,他的写作就能“发现儿童”,就能做到“以儿童为本位”。

  二、不“浅”的“浅语”

  “浅语”是子敏的儿童文学理论主张之一,在他的儿童文学理论著作《浅语的艺术》中,他是这样定义“浅语”的:“儿童所使用的,是普通话里跟儿童生活有关的部分,用成人的眼光来看,也就是普通话里比较浅易的部分。换一句话说儿童所使用的是‘浅语。这‘浅语,也就是儿童文学作家展露才华的领域。每一个儿童文学作家,都要具备运用‘浅语来写文学作品的能力。这也就是说,他必须懂得把他所知道的种种文学技巧用在‘浅语的写作上。”[5] 20在自己的创作之中,子敏也一直践行着自己关于“浅语”的主张。但是他的“浅语”只是在语言的形式、题材方面是用的浅显易于理解的部分,在表现现实生活与人生思考的内容方面却并不浅显。

  (一)生活化写作

  《小太阳》主要描写的就是林家日常再普通不过的生活,是生活化的写作,这本书生活化写作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小太阳》所描写的题材是真实生活中的平常小事,是读者再熟悉不过的日常生活,富有生活气息。子敏曾说他“痴心地想在‘流水账里寻求一点意味;入迷地拆散流水账,组合成新秩序”。[6]11所以,这本书就是一本关于家庭的流水账,文中所描写的事情是在以往被其他人所不屑的琐碎流水账。比如其中的《洗澡》《“大”》这类文章,它讲的是不同家庭成员的不同的洗澡、上厕所的模式。用传统的“高雅文学”观念来看,这都是非常“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作者仍旧郑重其事地将它写出来成为一篇文章。所以说,《小太阳》的选材异常生活化。

  第二,本书的语言生活化、口语化,文中十几万字全文都没有生僻字,大量运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常用的口头语代替较为艰深的词汇。文中,用“大”代替如厕,用“干地”代替干燥的地板,用“铁球车”代替水泥车。这些词语都简单易懂,即使是识字不多的儿童读者们也能一下子明白作者的意思。子敏之所以要用这样浅显的文字进行书写,是由作品的接受主体所决定的。“儿童文学作品的接受主体是儿童,一般来说,儿童运用语言的能力较成人低,文学接受能力也相对较弱,尤其年龄较小的儿童的阅读,还需要依赖成人讲述的帮助。这就要求儿童文学作品在相当程度上保留口头文学的许多叙述特点。因此当作家为儿童创作之时,他们会更理性地使用通俗直观的富有动作性、对话性和表情性的‘儿童文学口语去进行艺术的表现”。[7] 77这也是子敏所说的:“儿童文学是为儿童写作的。它的特质之一是‘运用儿童所熟悉的真实语言来写。”[5] 17儿童是在生活中成长起来的,儿童熟悉的语言也是生活中的日常口语,为了让儿童读者乐于阅读、理解其中滋味,子敏的创作的语言就必须也是生活化、口语化的。

  子敏描写日常生活,是以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身份描写家庭,他的写作是家庭的写作,是生活化的写作。生活化的题材与生活化的语言都构成了《小太阳》的生活气息,构成了《小太阳》的生活化特点,让《小太阳》成为生活化写作的优秀代表。

  (二)语言生动幽默

  《小太阳》的语言不仅是生活化的,同样也是生动幽默的。《小太阳》语言的生动是通过多种修辞手法的巧妙运用呈现出来的。书中运用比喻最精妙的文章,应该就是《女厂长》了。在这篇文章中,他把家比作工厂,把自己比作能干的技师,把自己的妻子比作女厂长,把各个家庭成员想拜托妈妈做的事情比作订货单,把妈妈完成大家的需求比作交货,把经营家庭比作办厂。这样精妙的比喻将孩子请父母帮忙的急切与父母带着爱认真帮助孩子的场景生动呈现出来,阅读这篇文章时,读者们会不禁在脑海中想象这一家四口的日常相处模式来。

  拟人手法主要是被运用于狗狗斯诺身上,在写狗狗斯诺被玮玮折磨的反应时,是这样写的:“斯诺刚来的时候,它的眼神带着‘稚气。玮玮把它搂‘扁了的时候,它眼中露出来的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茫然神态。可是受过无数的折磨以后,它变得早熟了,眼中露出‘反抗和‘向大人求援的神气。”[4] 103让狗露出人类独有的神态,甚至还要向大人求援,充分体现出玮玮对狗狗斯诺的折磨之深刻,以及狗狗斯诺的痛苦来。相信正在阅读本书的儿童读者们看到这段时,脑中会想象出画面,不能不会心一笑。此外,文中也运用了排比、双关等其他修辞手法,这里就不再一一举例了,这些修辞手法的运用加深了文字的表现力,使得本书的语言生动异常。

  语言的幽默最主要的就是由大词小用体现出来的。明明子敏描写的就是琐碎的生活小事,偏偏子敏总是用一些严肃正式的、意义较大的词汇进行描写,形成了夸张、双关的效果。例如,子敏提起父辈的旧事——他的祖父请英国老师来教他的父亲绘画,这件事情被子敏说成是 “家族第一次的中英交涉”;老大樱樱坐在书桌上的一角画画,在子敏笔下就是在父亲书桌上的“租界”画画。[4] 72—73中英交涉本应该是严肃的外交事件,子敏却用它来形容普通人请外教教孩子画画这件寻常事;租界是外国资本主义进行经济活动的地方,甚至带负面色彩,子敏用它形容孩子借自己书桌学习。这种大词小用对比明显,一大一小富有张力,在书中随处可见,形成了生动幽默的语言特点。

  《小太阳》这样生动形象又幽默的语言有助于儿童读者的接受,形成更好的效果。形象化的语言能使儿童将自己的生活经验与文学作品所传递的信息相联系,产生联想,使儿童的生活经验得到有效的、最大限度的迁移,使陌生的事物变得亲切和熟悉起来,从而更容易被儿童感知和理解,获得体悟。[7] 84—85

  (三)寓大于小

  《小太阳》的浅语虽是生活化的、生动幽默的,但是浅语也是一门艺术,是有深度的、有内容的、包含深入思考和对生活的体悟的。子敏在他的另一部儿童文学理论著作《陌生的引力》中也说道:

  “文学是一种‘浅语的‘艺术。因为它是‘艺术,所以这个‘浅语并不是‘浅人的‘浅语。它是‘深人的‘浅语。‘深人是指那种气质不凡,有超过常人的才华,思想深刻,能巧妙地运用当代语言的人。他能在平凡的月亮和江水之间发现一种‘月涌大江流的关系。他能在星星和平野之间,寻觅出一种神秘的‘星垂平野阔的关系。他替平凡的‘长江和平凡的‘滚滚,替平凡的‘落木和平凡的‘萧萧,安排一种‘很不平凡的‘结合。他赋给极平凡的‘白发极不平凡的意义。他甚至能把最无聊的天、地、恨绵绵,安放在某一件事情上,发掘出使人柔肠寸断的‘相互关系来。”[8]11

  所以说,“深人”的“浅语”要从日常常见的生活事物之中挖掘出深意,有深刻的思想。在《小太阳》中,“浅语”的深刻体现在寓大于小,从日常小事挖掘出大道理来。例如在《喂》这篇文章中,子敏讲到喂孩子吃饭这件事情:孩子还较小的时候,只顾吃饭而不需要任何条件,“喂”是简单温暖的,但孩子大了之后,家长就要追着孩子喂饭,更需要有充分的耐心。从喂孩子这件事,子敏引申到了事业成就,得到了耐心才能使人成功的体悟:“一切美好的事情都有美丽的开头。不过,真正懂得人生的人都知道,‘美好的开头使事情成功了一半并不真。这个世界到处是美好的开头,同时也到处是‘只成功了一半的事业。美好的开头不能结美好的果实。真正使事业成功、使一个人有成就的,是无穷的耐心。”[4]115

  给孩子喂饭,是一件生活小事;事业成功需要耐心,是一个需要人仔细体悟的大道理,通过小事写大道理,从小处、细节,用简单的方式表现出来大的立意、想法,这就是寓大于小。从平凡的生活中發现深刻的意味,用最简单的文字、最常见的小事表现并不简单的思想就是子敏所提倡的“浅语”,他的“浅语”并不“浅”,是“深人”的“浅语”,是有“深意”的“浅语”。

  (四)封闭独立的时空

  值得一提的是,《小太阳》直到现在都还能饱受欢迎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小太阳》的故事所发生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封闭独立的,距离感较小,更贴合读者的经验。在时间方面,《小太阳》描述事件时大多都没有标明具体的时间,也几乎没有出现与时间相关联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描述事件的时间时不是说一九几几年的什么时候,而是说“在一个星期天”“晚上”,这个时间段是常常都有的,并不罕见,无法给人什么时间感。再加上这些日常的小事也贴近生活,让人感觉这些事情既可以发生在上世纪的70年代,也可以发生在21世纪的今天,贴近生活,给读者以熟悉感。在空间方面,《小太阳》中的故事除了几篇出门游玩的篇章,其他篇章都是发生在林家这个狭小的空间之中,都是常见之物,没有特定时代的时代物品。这些相对封闭独立的时空,给人独立的时空感,构建了一个“属于家庭的世外桃源”。这样一个封闭独立的时空使作品获得了更为长久的生命力,任何一个时代的儿童读者翻开这本书,都会以为是写给自己的[3],都是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这样的时空更贴合儿童读者自身经验,更便于儿童读者理解并将其纳入自己的认知结构之中。这样一来,一代又一代的儿童都能身临其境地阅读这本书、喜欢这本书,让这本书获得持久的生命力,至今仍吸引无数读者。

  综上,因为《小太阳》描写的是生活题材且语言生活化、生动幽默,所以《小太阳》浅显易懂,能为低龄读者所接受理解,是不折不扣的“浅语的艺术”;但因为《小太阳》同时有着寓大于小、时空封闭独立的特点,所以更能向读者传达深刻的意味,具有隽永的美感。所以《小太阳》是深入生活内部的话语,借“浅语”传达生活的深意,这种“浅语”是不“浅”的“浅语”。

  三、爱的书写

  《小太阳》书如其名,阅读它的时候,心里就像照射到阳光一般暖洋洋的。之所以《小太阳》能给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带来温暖,主要是因为《小太阳》是爱的文学,子敏是带着对妻子和三个女儿的爱进行书写的。这些文字字里行间都带着爱,细水长流地打动读者,自然能“以情动人”。子敏对妻子的爱是包含着尊重、感恩的,尊重妻子的工作、精神世界,感恩她为家庭付出的辛劳和所做的贡献。《她》是专门写妻子的文章,子敏以幽默的语气体现了自己对于妻子的尊重:“依据家的宪法,她有不可侵犯的否决权。” 两人有了意见分歧时,“我是有点儿气恼,但是在家的宪法面前,我只好忍气吞声”。孩子说,“爸爸老是把妈妈看成一片玻璃”。“我的反对党最使我难堪的是‘轻易立法”。“其实,抛开治家的‘神圣使命不谈,我跟她的私人感情是很好很好的。”[4] 82—85这几句幽默风趣,把自己的妻子比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宪法”,自己的妻子管束家庭成员是“轻易立法”,寥寥几句看似不经意的话语却表现出对妻子的尊重。玻璃易碎需要保护,孩子认为爸爸保护妈妈就像保护玻璃一样,是保护过度了,二人感情之深可见一斑。在《半人》中,论及死亡,夫妻两人是这样想的:“我们实在怕‘走,怕得要命。并不是怕‘走的本身。从一个本来已经很可爱的地方到另外一个比这儿更可爱的地方去,这有什么值得怕的?只是放心不下,只是怕对方那个‘没用的人会手忙脚乱。”[4] 151夫妻二人深厚的感情就这样跃然纸上,令读者动容。

  同样的,子敏对于三个女儿也有深厚的爱。三个女儿总是会有一些调皮、令人气恼的举动,作为父亲也会被气到。当看到孩子闯祸的时候,他就会在心里默念《圣经》的语句:“爱是恒久的忍耐,爱是永远不发脾气。”在默念之后,他会忍耐、平复自己的怒火,收拾孩子的烂摊子,这是他爱的表现之一。另外,他对于家人的性情、日常小习惯也观察入微,一一记在心中。在《丢》中,他常常能帮家人找到丢了的东西,而他之所以能找到东西,是因为他清楚每个人的习性。他知道大女儿樱樱比较细心,所以丢了的东西“其实是‘平平安安地放在什么地方”;他知道二女儿琪琪喜欢堆积东西,所以丢了的东西“事实上东西并没丢,只是她看不见罢了”;他知道太太因为太忙,所以丢了的东西是“信手搁置”了;他知道三女儿没什么逻辑观念,所以丢了的东西只要让她想起是什么样的就行了。[4] 126—130对家人观察得如此熟悉,能根据每个人的性格与习惯对症下药必须是要有深刻的爱才能办到的。

  这样深刻的爱意让子敏在写作时也自然而然地在文字中倾注了满腔爱意,文以情动人,这样深刻的爱也是打动读者、让读者产生共鸣的最大原因。这样充满爱意的文字就是温暖、柔软的,是“爱的写作”。

  四、去净火气的文字

  《小太阳》的文字不仅是温暖柔软的,还是“去净火气的”、节奏舒缓的。知名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曾用汪曾祺的四个字形容子敏:“去净火气”。对于子敏的文字,他是这样评价的:“他的文字也是去净火气,他一般不会写激烈的冲突、激烈的情感和激烈的思想,不会去竭尽全力去挖掘人性的大恶,他总是很有分寸。对世界宽容和理解,是他的文字的基本态度,温暖温情流淌在字里行间,这些文字让我们跟着安静下来,平和下来,用宁静的世界观看待生活中的美和诗意。”[9]曹文轩的评价准确到位,点出了《小太阳》的节奏、品格。

  《小太阳》就是这种节奏舒缓、“去净火气”、安静平和的文字。首先,子敏本人的性格的“去净火气”让其文字文如其人的“去净火气”。文如其人,子敏本人的性格平和、不急不徐,他以他的温和的眼光看世界。因此在描绘人物、事件的时候,他笔下的人物和事件都是从容的。例如在忙碌的早晨,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在快节奏中获得喘息:“我的方法是分解它,对它实行‘科学管理,例如在每天早晨上班以前仅有的四十八分钟里,我规定了该做的每件事情的‘最慢时间:刷牙一分半钟,洗脸两分钟,刮脸四分半钟,梳头一分半钟,在‘化学便盆上看报二十五分钟,吃早点十三分钟,穿皮鞋半分钟。事实上,每一个项目都还可以节省一点时间。因此,我能在钟的控制下获得休息。”[4] 41将快节奏的出门准备拆分成一个个小块时间,就让清晨的多样准备工作的节奏放缓。并且,子敏会在描绘节奏较快的事件时,巧妙切换视角,用孩子的视角观察世界,用孩子舒缓、生动的语言描绘人们匆忙行事的模样,在孩童的幽默话语之中无形消解了匆忙的节奏。例如,他用老三玮玮的话语形容另外两个女儿的匆忙:“一向喜欢静观、然后发表‘文学的观感的老三,说她们的‘赶吃是‘把许多东西一下子装进肚子。”[4] 40儿童生动风趣的形容冲散了文字之中的紧张感,无形之中消解了急躁的心理,消解了人与时间的冲突、带着“火气”的事件,让文字去净了“火气”。

  子敏用自己的内在性格和巧妙的视角转换方式消解了快节奏、激烈冲突矛盾的事件,让事件的节奏缓慢下来,让正在阅读的读者的心境也平和、舒缓下来,感受不到“火气”。借此,他的文字去净了“火气”,成为“去净火气”的文字,《小太阳》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五、结语

  儿童文学是一门独特的学科,既要立足文学,也要关注儿童。因儿童文学这种特性,儿童文学作家们在创作时更需小心,不仅要保留语言文字的美感,还要让儿童读者能够接受并得到些许体悟来,更考验作家的功力。子敏在创作之中,就真正做到了文学与儿童接受的平衡,形成了他独树一帜的“浅语”创作风格。

  《小太阳》是子敏非常重要的代表作,它以儿童为本位,把话语权转交给儿童,让儿童发声,尊重儿童独特的心理特点,具备儿童文学最宝贵的品质。在语言方面,《小太阳》以生动幽默、生活化的语言描写日常生活,富有生活气息,是易于接受的“浅语”。在内容方面,子敏在《小太阳》中营造了独立封闭的时空,在这样的时空之中将人生的深刻道理蕴含于生活小事之中,意味隽永,更便于思想的传达、读者的接受。在情感方面,子敏带着对妻子和三个女儿的满腔爱意进行写作,是“有情的文字”,这种深刻的情感打动了无数的读者,让《小太阳》经久不衰、历久弥新。在文字的节奏方面,子敏以舒缓平和的目光看待世界、描绘事件,在无法避免快节奏、“带着火气”的事件时,就用儿童的视角观照之,用生动幽默的孩童语言化解“火气”,形成了“去净火气”的文字。

  《小太阳》是描写生活的“浅语”,但它却能在月光下织锦,从普通人最平凡、再常见不过的生活中挖掘出不一样的韵味来,这就是一部作品的魅力,就是大师的出众能力,就是文学能一直具有吸引力的原因。就像子敏在《陌生的引力》中所说明的:“一个受过相当的语文训练的人,迟早会发现,一部最出色的(甚至最伟大的)文学作品,是由他所认识的字描绘他所能体会的生活而成的,只是那里头‘酿造出某些意味深长的东西,是一种‘用而不是一些‘字,使他觉得‘动心而不能‘自已就是了。”[8] 12恰好,《小太阳》就是这样一部“生活的浅语”,就是这个让读者“动心”而不能“自已”的文学作品。

  参考文献:

  [1]王黎君.儿童的发现与中国现代文学[D].复旦大学,2004.

  [2]周作人著;刘绪源辑笺. 周作人论儿童文学[M]. 北京:海豚出版社, 2012.01.

  [3]严晓驰.成人视角下的儿童本位:以林良散文《小太阳》为例[J].唐山学院学报,2016,29(02):49—53.

  [4]林良主编. 小太阳——台湾儿童文学馆·林良美文书坊[M].福州: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 2014.07.

  [5]方卫平主编;林良著.浅语的艺术[M].福州: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 2017.01.

  [6]子敏著.小太阳[M].武汉: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6.01.

  [7]方衛平,王昆建主编. 儿童文学教程第2版[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9.09.

  [8]林良著.陌生的引力[M].福州: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2018.12.

  [9]李墨波.只有童年是贯穿一生的——怀念台湾儿童文学作家林良[J].台声,2021(02):72—77.

  本辑责任编辑:练建安 杨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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