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德井街,
匍匐的小蛇。
从文献路汇入幽暗
十七岁,“飘逸”舞厅
在盛夏街头耀动小眼睛。
几年时间,蠕动的身躯并没有
长出多大尺寸。从小油坊到猪肉摊
到卤水豆腐,到松花蛋
绕过那家鲜花店,
我们要点白菜与面条。
经过那家打棉店,你能看清
生活如何挤成三角形。
对面,白米粥和煎药铺
反复洗练这条街道
低级,穷困,敏感的胃。
市医院窄小的东门,斜坡,小树林
不合时宜的腹部将被
巨大的病毒库扩充。
两年前,城市翻建运动
吞掉这条街道的小尾巴,
万寿庵拆了,朴素的信仰
与一个尼姑的晚年,移居边缘。
龙德井街
游移的小蛇
我曾在那褪下一层皮。
龙德井街,
散佚的音步。
对面工地高高的脚手架上
传来金属的、锋利的
驱逐声。
墙壁推倒。胡同里
所有白发苍苍的老人、竹椅
风箱、鸽笼,不知所踪。
白天,听力屈服于
打桩,挖掘,浇筑
和变身奢豪的热切欲望。
晚上,视力要适应
对岸的明亮和自身的黑暗
的巨大反差。
龙德井街——
明亮,自然,亲密,
发音在消失。
一个怪老头
迷糊在夜里九点半
大声询问:
龙德井的路在哪儿?
这里有通向龙德井的路吗?
龙德井没了,那条路没了!
我高声回答。
龙德井小区陌生、占有的姿势
几乎压倒了我。
怪老头又聋又瞎
扛一根旧扁担
仿佛是某个时候
被城市分流出去的人,猫
或不合时宜的带毒芒果。
路
马路阔大寂静。早晨六点多,我像个悲壮的独行侠
稍迟,路上就会挤满优越的机关轮子
我经常抬头看福能圣洁的白房子
想象某些工业神话
但远方大风车带来海岛荒凉的回音
有时我看向一列疾驰的火车
不知道哪一天,哪一节
四方的车厢会把我抛到哪个角落
我行走在翻腾的海洋
没有方向与归属感
但有一天
我突然与你共用了一段时光
路变成神秘的隧道
只要开心
我们就能顺利地钻进去
愉悦地穿过另一个世界的夜色
男 孩
就在刚才,梦中你身着笔挺西装
带着某种橙色的明亮
站在台上——不是中央
而是某个角落
你想要将热情,铸成柱子
你关注到,所有瘦弱的饥饿的
蚂蚁,有直立、向上的途径
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聚光灯
而是收拢火把,向黑暗投射
突然你晕厥
像不能适应初夏的响雷
为了躲避粗粝的声境
你暂且将自己躲入襁褓
我知道,我的不安
塑造了这个场景
但我的念想如昏暗小屋的茶水
带着纯澈的光线。期待你
睡醒,微笑着告诉众人:
没事。一阵风趔趄了我
我躺了几天,回忆起自己
曾作为一个小男孩
爬上父爱的大树
如今我作为大树
也要那样子,让小男孩
拿着桃枝,吹着雪花
往身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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