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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扉上的大好河山

时间:2023/11/9 作者: 台港文学选刊 热度: 16398
■ 林登豪(中国福建)

黄 河

许多人说你汇百川黄水汤汤,哺育了中华民族生生不息。

  更多人意识到:不到黄河心不死,代代相传的摇篮慢慢地开始倾斜了。

  听说大禹在黄河的古渡口,与水害搏斗十三年,三次过家门忘了妻子。

  治水者真能治天下吗?

  中原睁开月亮般的眼睛。

  一组组象形文字蝌蚪般爬出,维系着郑州的古老;

  仰韶文化的母系氏族地基上,生长着粉红色的困惑;

  唐三彩列队再列队,无法灿烂茹毛饮血的风俗;

  龙门石窟的众佛安详神态中,又隐喻着什么意象——

  旅行家只好在树荫下溜达着……

  项羽和刘邦的队伍,在广博的大地胸膛,创造了广武山战场,霎时,烽烟四起,战马嘶鸣。

  “临涧对话”对出了中国象棋盘上的楚河汉界;

  骚动出造纸印刷火药指南针;

  一节节断代史冲撞诗行,尘垢污物纷纷扬扬;

  五千年的时间溶成深黄的液体,飞扬的浪潮蒸腾朦胧的气流,回旋千千万万里的空间。

  一段又一段的古老传说,繁衍出一个又一个的英雄故事;

  一部大合唱平平仄仄,全力地挽留阳刚之气——

  橙黄的畅想暂时断路了——

  历史断层的决口,开始新的漂流……

黄河拐弯大禹

顺着黄河之水一拐弯,双脚落在大禹治水之地,拍一拍额头,大禹渡顿时成就自己精神的息壤。

  黄河急流,继续挺进。

  疾风环绕,塑像点头。

  是谁依然在陈述水患的悲哀。

  古渡口在一壶浊酒中,衍生出一群古汉语。

  大禹像伫立水边,徐徐透出仙风道骨的意味。

  接近,再接近,再接近,我悄悄伸手,轻轻一抚,依然感觉华夏的心跳。

  

  我在岸边打坐,水陆两用船自豪地表演,全裸的沙滩溢出恋人的温度,拥挤放浪的笑声。

  记忆的种子在水边开花。

  古道与月光仍然飘浮,黄河之水流向银河,星座轮动方位。

  四千多年前的龙头神柏不是苍天派来的使者。

  站在河畔,面朝禹王石像,高音呼唤——

  人类却在忙忙碌碌。

  黄河很镇定。

  追求宛若叉道口。

  黄河之水在我胸膛湍流汹涌。

  我是河中一条变异之鱼,或兴奋,或咆哮,或远行……

鹳雀楼

唐代诗人一逗留,沉甸甸的黄河文化,跃上这座楼的牌匾之上,极目远眺汤汤之水东去。

  这楼正在沉思中,王之涣已一去不复还了!木梯上散落着闪光的诗句。

  楼之根根肋骨,挺举大唐风韵。

  耸立岸边楼影,不须问天,不须问水——

  只要自己问自己!

  是谁推动时光巨轮,许多人更上一层楼——

  大雾难失鹳雀楼顶,你的脚根比谁都稳!

  登高。登高。登高。

  望远。远望。望远。

  烈日当空。爱登高楼,把深潜的幽黑翻晒。

  一霎那,我幻成一只候鸟,从南到北,从北到南。

  觉醒。顿悟。流动。

  游人的足迹,挺举历史的风景画卷。归于风,归于雨,归于文字。

  黄河边上的小村庄很宁静,能见度较差,突然,一阵唢呐声直通云霄,回旋心灵。

  王诗人,听到了吗?

  乡谣,诗行,诗魂,为谁起舞?!

  鹳雀楼依然恣意飞翔在黄河上空。

黄鹤楼上眺长江

拔地的巨楼,悠然挥发天空的疲惫,注目远山的过客。

  今朝登上高楼,虽是过客,却忽然间拥有世上一切高楼。

  极目滚滚急流蜿蜒群山,只觉得长江浪涛在我胸膛汹涌起伏,猛然涌上手足重逢的惬意,真想率领大山顺水漂行万里。

  一阵被江风过滤的琴声,摇醒天马行空的情绪。我从窗口探出头颅,江畔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一群群企鹅,繁衍许多动人的故事。

  坐在铜铸的黄鹤上,面对长江呼啸,是等待一位老朋友吗?

  一阵喧嚣拂过,我突然化为一只远行的黄鹤……

文赤壁

常在心仪的画面穿越:《赤壁怀古》托起艳阳的致意,牵来晓月的点赞。

  文字从四面八方合围三阁,溢出的字句穿透三堂的桌椅,四处升腾的文气充溢九亭,破窗而出的标点符号,胶着豪放的氛围。纵横的铅字垒起“文赤壁”,开创“东坡肉”的新纪元。

  向晚风中,我在黄冈标志性的雕塑前,轻轻地抚摸东坡先生的掌背。

  依然能感觉到古战场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

  时空之剪裁断战火,潜伏在文字中的赤壁光芒依然四射,闪耀着一部古代文学史。

  时光渐渐地苍老了,东坡先生依然还在舞文弄墨,一股股文气穿透抑扬顿挫的古汉语。赤壁在掌中风流千古。

  长江劲风吹拂,铿锵的语言,激荡华夏长空,我捂紧胸口,面对题刻的小篆发出隐约的耳语,与谁阴阳交流?

  诸葛亮羽扇拂就周郎的雄姿。

  汉字的风骨破船而出。

敦 煌

鼓乐声从天际悠悠飘来。

  石头。石窟。藏着一个个美人。

  灯光扩散着你我的气味。

  舞姿鲜嫩欲滴,笑出漠海茫茫的秋意。

  飞天,在繁忙的迎接欢送中,你听到了我脚步声吗?

  我用雄性的目光,感觉你最清秀最细小的局部。

  你心惊肉跳吗?

  西北的烈日烤出你浪漫的情怀吗?

  我终于唤醒了你的本职和天职,沿着丝绸之路,回到了精神家园。

  飞天,你用琵琶弹出丝路花雨。

  是谁,似一株含羞草醉卧敦煌之壁。

  我和你相遇,投入逗人的曲线中,在如火的时刻里。

  镂心为琵琶,为你反弹当代新曲,红柳翩翩,雪花也会翩翩。

  命运以种种方式,揉出琴弦上一次又一次的花期,把中国最古老的诺言,盛开在大西北。

  红色的丝绸空灵舞姿,嘴唇掠过一种声响,有只大鹏,在古曲的音乐中衔走最流畅的造型。

  我的白日梦,辘轳般地从心底吊起,在干燥的空间浮动青色的呓语,洞里洞外,有人进进出出,似扭动的汉字。

  仿佛音乐又在起伏着,记忆爬过灵魂。

青海湖

莫奈调色盘中后印象派的蓝色打翻了——

  新鲜的湛蓝在心旌叠印着,

  我的目光空阔了,浑圆了。

  伫立湖边悠久悠久,许多许多漂亮的呼吸萦绕着我。

  多看一眼青海湖,生活的音符也变成湛蓝的。

  青海湖的水声、鸟声、脚步声,把我交响成一部咸水湖史。

  青海湖的海拔有点吓人。

  青海湖的天又近又低,又温又柔,又浓又厚,

  我只担心自己也化作一片白云,悠悠。

  我是一只善知季节变更的候鸟,眷恋地盘旋在湖上的千里长空。

  突然没有姓名的身形一摇,直射湖心,耸立出里程碑,我净化后的脚趾一歨一深印,执着地攀援——

  蜿蜒出一条清新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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