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河
许多人说你汇百川黄水汤汤,哺育了中华民族生生不息。更多人意识到:不到黄河心不死,代代相传的摇篮慢慢地开始倾斜了。
听说大禹在黄河的古渡口,与水害搏斗十三年,三次过家门忘了妻子。
治水者真能治天下吗?
中原睁开月亮般的眼睛。
一组组象形文字蝌蚪般爬出,维系着郑州的古老;
仰韶文化的母系氏族地基上,生长着粉红色的困惑;
唐三彩列队再列队,无法灿烂茹毛饮血的风俗;
龙门石窟的众佛安详神态中,又隐喻着什么意象——
旅行家只好在树荫下溜达着……
项羽和刘邦的队伍,在广博的大地胸膛,创造了广武山战场,霎时,烽烟四起,战马嘶鸣。
“临涧对话”对出了中国象棋盘上的楚河汉界;
骚动出造纸印刷火药指南针;
一节节断代史冲撞诗行,尘垢污物纷纷扬扬;
五千年的时间溶成深黄的液体,飞扬的浪潮蒸腾朦胧的气流,回旋千千万万里的空间。
一段又一段的古老传说,繁衍出一个又一个的英雄故事;
一部大合唱平平仄仄,全力地挽留阳刚之气——
橙黄的畅想暂时断路了——
历史断层的决口,开始新的漂流……
黄河拐弯大禹
顺着黄河之水一拐弯,双脚落在大禹治水之地,拍一拍额头,大禹渡顿时成就自己精神的息壤。黄河急流,继续挺进。
疾风环绕,塑像点头。
是谁依然在陈述水患的悲哀。
古渡口在一壶浊酒中,衍生出一群古汉语。
大禹像伫立水边,徐徐透出仙风道骨的意味。
接近,再接近,再接近,我悄悄伸手,轻轻一抚,依然感觉华夏的心跳。
我在岸边打坐,水陆两用船自豪地表演,全裸的沙滩溢出恋人的温度,拥挤放浪的笑声。
记忆的种子在水边开花。
古道与月光仍然飘浮,黄河之水流向银河,星座轮动方位。
四千多年前的龙头神柏不是苍天派来的使者。
站在河畔,面朝禹王石像,高音呼唤——
人类却在忙忙碌碌。
黄河很镇定。
追求宛若叉道口。
黄河之水在我胸膛湍流汹涌。
我是河中一条变异之鱼,或兴奋,或咆哮,或远行……
鹳雀楼
唐代诗人一逗留,沉甸甸的黄河文化,跃上这座楼的牌匾之上,极目远眺汤汤之水东去。这楼正在沉思中,王之涣已一去不复还了!木梯上散落着闪光的诗句。
楼之根根肋骨,挺举大唐风韵。
耸立岸边楼影,不须问天,不须问水——
只要自己问自己!
是谁推动时光巨轮,许多人更上一层楼——
大雾难失鹳雀楼顶,你的脚根比谁都稳!
登高。登高。登高。
望远。远望。望远。
烈日当空。爱登高楼,把深潜的幽黑翻晒。
一霎那,我幻成一只候鸟,从南到北,从北到南。
觉醒。顿悟。流动。
游人的足迹,挺举历史的风景画卷。归于风,归于雨,归于文字。
黄河边上的小村庄很宁静,能见度较差,突然,一阵唢呐声直通云霄,回旋心灵。
王诗人,听到了吗?
乡谣,诗行,诗魂,为谁起舞?!
鹳雀楼依然恣意飞翔在黄河上空。
黄鹤楼上眺长江
拔地的巨楼,悠然挥发天空的疲惫,注目远山的过客。今朝登上高楼,虽是过客,却忽然间拥有世上一切高楼。
极目滚滚急流蜿蜒群山,只觉得长江浪涛在我胸膛汹涌起伏,猛然涌上手足重逢的惬意,真想率领大山顺水漂行万里。
一阵被江风过滤的琴声,摇醒天马行空的情绪。我从窗口探出头颅,江畔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一群群企鹅,繁衍许多动人的故事。
坐在铜铸的黄鹤上,面对长江呼啸,是等待一位老朋友吗?
一阵喧嚣拂过,我突然化为一只远行的黄鹤……
文赤壁
常在心仪的画面穿越:《赤壁怀古》托起艳阳的致意,牵来晓月的点赞。文字从四面八方合围三阁,溢出的字句穿透三堂的桌椅,四处升腾的文气充溢九亭,破窗而出的标点符号,胶着豪放的氛围。纵横的铅字垒起“文赤壁”,开创“东坡肉”的新纪元。
向晚风中,我在黄冈标志性的雕塑前,轻轻地抚摸东坡先生的掌背。
依然能感觉到古战场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
时空之剪裁断战火,潜伏在文字中的赤壁光芒依然四射,闪耀着一部古代文学史。
时光渐渐地苍老了,东坡先生依然还在舞文弄墨,一股股文气穿透抑扬顿挫的古汉语。赤壁在掌中风流千古。
长江劲风吹拂,铿锵的语言,激荡华夏长空,我捂紧胸口,面对题刻的小篆发出隐约的耳语,与谁阴阳交流?
诸葛亮羽扇拂就周郎的雄姿。
汉字的风骨破船而出。
敦 煌
鼓乐声从天际悠悠飘来。石头。石窟。藏着一个个美人。
灯光扩散着你我的气味。
舞姿鲜嫩欲滴,笑出漠海茫茫的秋意。
飞天,在繁忙的迎接欢送中,你听到了我脚步声吗?
我用雄性的目光,感觉你最清秀最细小的局部。
你心惊肉跳吗?
西北的烈日烤出你浪漫的情怀吗?
我终于唤醒了你的本职和天职,沿着丝绸之路,回到了精神家园。
飞天,你用琵琶弹出丝路花雨。
是谁,似一株含羞草醉卧敦煌之壁。
我和你相遇,投入逗人的曲线中,在如火的时刻里。
镂心为琵琶,为你反弹当代新曲,红柳翩翩,雪花也会翩翩。
命运以种种方式,揉出琴弦上一次又一次的花期,把中国最古老的诺言,盛开在大西北。
红色的丝绸空灵舞姿,嘴唇掠过一种声响,有只大鹏,在古曲的音乐中衔走最流畅的造型。
我的白日梦,辘轳般地从心底吊起,在干燥的空间浮动青色的呓语,洞里洞外,有人进进出出,似扭动的汉字。
仿佛音乐又在起伏着,记忆爬过灵魂。
青海湖
莫奈调色盘中后印象派的蓝色打翻了——新鲜的湛蓝在心旌叠印着,
我的目光空阔了,浑圆了。
伫立湖边悠久悠久,许多许多漂亮的呼吸萦绕着我。
多看一眼青海湖,生活的音符也变成湛蓝的。
青海湖的水声、鸟声、脚步声,把我交响成一部咸水湖史。
青海湖的海拔有点吓人。
青海湖的天又近又低,又温又柔,又浓又厚,
我只担心自己也化作一片白云,悠悠。
我是一只善知季节变更的候鸟,眷恋地盘旋在湖上的千里长空。
突然没有姓名的身形一摇,直射湖心,耸立出里程碑,我净化后的脚趾一歨一深印,执着地攀援——
蜿蜒出一条清新的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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