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溪

　　一棵宋荔

　　1

　　在福州市区西禅古寺，有一棵宋荔

　　以其环绕的市声

　　以其环绕的钟鼓声

　　以其环绕的梵唱

　　以其环绕的宁谧

　　这棵荔，从宋代一直矗站至今

　　2

　　你说你爱寺

　　我说我爱山

　　你说寺如山

　　我说山如寺

　　寺中钟鼓声悠扬憨实

　　回荡在山中

　　3

　　山有木兮！

　　经雷暴。受火炼。这棵宋荔，本来四大皆空

　　复又中空，树干左侧已空洞，右侧则仍郁郁葱葱

　　山有木兮！

　　视野内

　　这片荔林

　　多半是这棵宋荔所嫁接

　　4

　　山有木兮！一个有仄声的石头刻着“宋荔”二字

　　山有木兮！空气的手指点化乌绿的荔叶

　　山有木兮！地上要长出乌叶——荔枝佳果

　　5

　　山有木兮！

　　身心

　　天人

　　山有木兮！

　　冬天有冷峻的幅值

　　心灵没有

　　山有木兮！

　　天上，云朵无边

　　地上，鹧鸪正从晶莹剔透的荔果中跃落

　　6

　　山有木兮！自然是不止于自然

　　山有木兮！美是不止于美

　　山有木兮！一个点燃的季节

　　山有木兮！日月经天，管着人间好诗

　　山有木兮！词语的平行的幻觉，清醒的梦境！

　　7

　　荔树的时空观

　　荔树的结构性

　　不能失去的联想

　　也是能够失去的联想

　　散步中目睹宋荔者

　　有一种暌违已久的灵动和寥廓，有一个

　　悬浮的火镜——

　　空气就要发生的明媚

　　钟 情

　　再见你时还是

　　和前一样，云朵

　　有牢固的形状，植物

　　有明映的色泽，植物的诗

　　有经久不变的专门的爱之语汇

　　近乎永恒，确然永恒，在你身旁

　　即便石头也活跃了起来

　　尚未完成的，均已完成

　　并超出，对此

　　我，一点也不奇怪

　　溃向四方的记忆，亦有着

　　绝不重复，十分快速的结构

　　诗 歌

　　她或从静谧的石头里面

　　忽然升起。她或许突然消失在人群中

　　她在阴暗的尘土间掠过

　　她的箭镞逼向灰溜溜的风尘

　　她落向松枝的明月，她懸在岩崖的

　　太阳轮

　　灵魂兄弟，灵魂姊妹

　　灵魂繁茂，灵魂之花一直开

　　一直开啊，某些青色的她

　　捧着汹涌的光芒

　　某些金色的她有力的悬浮，朝石头外面

　　掷去

　　秋 日

　　灰雾暗蓝的上午

　　透着光

　　一条鱼在相对论里游弋

　　一条鱼把自己丢进大海

　　她就在地图中

　　她就在风景中

　　她的名字隔着记忆寻她

　　她的碧绿嗅到了她

　　落叶翻转

　　虚无上升

　　她在深谷里捉住一条鱼

　　她捉住一条鱼的深谷

　　远山的墨水层染着这一幕

　　她渡过海，冉冉地

　　遁入那条鱼的空门，那条鱼

　　绝对的梦

　　幽? 闭

　　云与花，很慢

　　蛙声与稻香，很慢

　　以火辣与阴暗煲汤的下午，很慢

　　以裂变与融合涂黑的独白，很慢

　　约好的时光

　　约好的岁月

　　很快

　　直到她结束

　　直到她开始

　　直到量子们在沉思中铺开

　　在率真的苯乙胺边沿甩开骆驼烟的眩晕

　　同时熄灭塞满记忆深渊的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