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本来是尖刀连的一名神枪手。那次烏龙山战役,吹冲锋号的司号员被一颗流弹击中,倒下。柱子临时顶替,没想到右胳膊中弹,鲜血流了一地。
司号员成为一号“靶子”很少见,柱子就跺脚骂对面的敌军是熊。
柱子的右肘关节受伤,吹号不受影响,但端枪射击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准头。他不服气,在打靶场起早贪黑地练习,断断续续一个月,还不行,他双膝跪地,大喊:老天不长眼啊!
他成了无可替代的司号员。
那几年,仗打得勤,十天半月一场。节节败退的敌军,一听到“滴达达滴”的冲锋号,魂就跑掉一半。陶醉在胜利喜悦中的柱子,跑在最前面,仰起脖子,腰杆挺成了一棵东北杨,吹得更起劲。
战事之余,营部和连队有文娱活动,唱歌是常规节目。有人唱“我们都是神枪手,每颗子弹消灭一个仇敌”,柱子就抹眼泪,一开始没有人注意,后来有人发现了,就反映给领导,领导说,那就唱别的吧!
尖刀连内,有十多个神枪手呢,不唱“神枪手”,心里痒痒的。于是,领导不在身边的时候,人们继续哼唱。
柱子红着脸,一头钻进被窝,把头捂住,16岁的少年,此刻哭得被子直跳舞。
终于有一天,柱子一步一颠来到尖刀连,要和哥哥们合唱“神枪手”。那天晚上,柱子被“击鼓传花”似的,在空中被一圈人抛来抛去,整个营部都被笑声染上了颜色。
几十年后的一家部队干休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干部,从箱底摸出一把古铜色的冲锋号,断断续续吹完了一曲“神枪手”,这是他最后一次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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