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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上围棋的名人

时间:2023/11/9 作者: 台港文学选刊 热度: 13341
梁羽生(中国香港)

  围棋古称“木野狐”,因为棋盘木制,意即它像狐狸精一样迷人。历史上著名的围棋迷可也真不少。

  第一个见之正史的名人棋迷是曹操,陈寿的《三国志》曾记他和当时的名棋手王九真对局。“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也是大棋迷,他看人下棋,可以把棋局搞乱,再摆出来,一子不差。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覆局”。但现在的覆局是有记录的,王粲只凭记忆覆局,记忆力可谓惊人!

  晋朝士大夫尚清谈,尤嗜围棋,以王导、谢安为首的“王谢世家”就是极力提倡围棋的。淝水之战,谢安是东晋的柄国大臣,捷报传来,他还在和客人下棋,不动声色。姑不论他是否“作状”,他对围棋着迷的程度,是不在曹操之下的。

  宋太宗赵光义也是一名围棋迷,曾与名棋手贾元下棋,贾不敢赢皇帝但又不想输,结果把全局都下成“各活”(在棋盘上一块地方中,两方互缠,谁都杀不死谁,称为各活或双活),其技之神,令人难以想象。此事见于宋人笔记《春渚纪闻》。围棋在宋朝有重大发展,北宋初文人徐铉所作的《围棋义例》,其中术语如:尖、飞、扑、顶……等等,和我们现在所用的围棋术语完全一样。

  还有一位元首级的围棋迷是段祺瑞(民国十三年曾担任北方政府的临时执政),日本棋院赠他“名誉五段”。一九二六年他病逝上海,江东才子杨云史挽以联云:

  佛法得心通,知并世英雄,成败一般皆画饼。

  人间谁国手,数满盘胜负,江山无限看残棋。

  名将陈毅也是围棋迷,日本棋院赠他“名誉七段”。名词曲家赵朴初曾赋《清平乐》一词志贺:“乾坤黑白,尽扫寻常格。奇正相生神莫测,一着风云变色。今朝隔海同欢,别张一帜登坛。两国千秋佳话,元戎七段荣衔。”写棋亦写人也。

  (一九八一年七月)

  名士的无用与无聊

  处士、名士这类东西是封建社会的产物,由于他们有点知识,又故作“清高”,倒是颇能迷惑人的。其实,也大都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而已。

  处士与名士的分别,大抵处士以遁迹山林、不做官为标榜。(当然暗地里还是与官府往来,水乳交融的。“翩然一只云中鹤,飞去飞来宰相衙。”自不只是嘲笑陈眉公一人也。)名土则范围更广,做着官的、退了休的,或读书不成的世家子弟,只要是读过书,能做几句歪诗,或者“擅饮酒,熟读离骚”,便都可以自稱“名士”。而所谓“名士”也者,即使在旧社会来说,也多半是帮闲的无用之人而已。(至于作为“帮凶”的“名士”,那便是有害于人民的了。)

  最多名士的是两晋南北朝,在那个时代,“过江名士多如鲫”,“玄学清谈竞一时”!现在就来谈一谈那些“过江名士”的笑话。

  两晋南北朝之所以盛产名士,有个原因。那个时代,是最讲究门第的。“高门”子弟,生下来注定了便有高官可做,于是不务实学,竞尚清谈,以争做“名士”为荣,便成了风气。颜之推(梁人)在《家训》里有一段话描写那些士族子弟,刻画得淋漓尽致,颇为有趣。颜之推说,江南士族至今已传八九代,生活全靠俸禄,从没有自己耕田的。田地交奴隶佃客耕种,自己连起一块土、耘一株苗也没见过,人世事务,完全不懂。所以做官不办事,管家也不成,都是太悠闲的缘故。又说,梁朝士大夫,通行宽衣大带大袖高底鞋,香料熏衣,剃面搽粉涂胭脂,出门坐车轿,走路要人扶持,官员骑马就会被人上表弹劾。建康县官王复未曾骑过马,见马叫跳,惊骇失色,告人道:“这明明是老虎,怎么说它是马呢?”这不是活画出了一群无用的废料么?

  高门子弟,既然反正有官可做,于是大家都做出一副“名士”派头,竞以对事物世务,漠不关心,便算高雅。例如:王徽之做大将军桓冲的“骑兵参军”,桓冲问他到底有多少匹马,他回说:“我又不去问马,怎知道它的数目!”再问他时,他就拿手放在额上,作眺望状说:“西山朝来致有爽气。”你看像不像个神经病?但在当时,他却是个“上流社会”人士所称道的名士呢。

  又如前面谈过的西晋大臣王衍,做到“三公”之位的“司徒”大官,也是一副名士派头,政事懒理,“有客来访,唯谈老庄。”到石勒攻破洛阳,他被俘虏,还以“我一向不干预晋室政治”作为理由,希望石勒饶他。但这个“不问政治”的人,投降之后,却又再三劝石勒“上尊号”,做皇帝。但终于仍是被石勒杀了。

  晋室南迁之后,照说是应该上下一心,积极抗战,力图恢复中原才是。但一班名士,对于抗战,只是喊喊,实际毫不起劲。东晋时,桓温一度北伐,进击“十六国”中的前燕慕容氏,在枋头吃了大败仗,消息传来,一班名士竟然“津津乐道”,对他的失败表示高兴。有个“大名士”名叫孙盛的,还作了一本《晋阳秋》,把桓温形容得狼狈不堪,幸灾乐祸,而且还寄了一本给前燕的统治者慕容隽,请他欣赏。东晋和前燕,那是正处于交战状态的死敌,而晋朝的名士竟向敌人表示,高兴自己战败,这真不能不说是千古奇闻了。

  士族子弟的养尊处优,生活空虚,造成了名士的无用与无聊。但他们也不是经常得意的,正因为他们一无用处,见了马以为是老虎,一到了有非常事变之时,他们的遭遇就比老百姓更惨了。也是颜之推《家训》里所说的故事,梁武帝时,侯景作乱,士大夫肉柔骨脆,体瘦气弱,不堪步行,不耐寒暑,死亡无数。他们因为得不到食物,饿成鸠形鹄面,穿着罗绮,抱着金玉,伏在床边等死。这些等死的人,其中就大有“名士”在。

  世界最长的史诗

  在中国的旧诗歌中,最长的一篇是《离骚》,共二千四百九十个字。希腊著名的史诗《伊里亚特》(Iliad)长一万八千行,三十多万字;《奥德赛》(Odyssey)长一万五千行,也有三十万字。(按:《伊里亚特》和《奥德赛》称为希腊两大史诗,相传为“盲诗人”荷马所作。)把《离骚》的字数与希腊两大史诗相比,百分之一都不到。但希腊的《伊里亚特》还不算是最长的诗篇,世界自古至今最长的诗是印度的史诗《马哈巴拉泰》(Mahabharata,或译《摩诃婆罗多》),其次是《拉马耶那》(Ramayana,或译《罗摩衍那》),这两诗并称为印度的两大史诗。《马哈巴拉泰》共分十八篇,包含诗句二十余万行,其字数八倍于《伊里亚特》和《奥德赛》的总和。《拉马耶那》则短得多,只有二万五千行,但也比《伊里亚特》和《奥德赛》长。《马哈巴拉泰》的作者据传为委沙(Vyasa,或译毗耶娑),《拉马耶那》的作者相传为瓦尔米基(Valmiki,或译蚁垤),这两人都如同希腊的荷马一样,同为民间传说中的诗人,是否真有其人,现在还在争论中。

  当然诗的好坏,不在于字数的多少,而且拿《离骚》来与上述四大史诗相比,实在也是不大适当的。《离骚》是屈原的创作,抒写他自己忧苦愁闷的情绪,含有极浓厚的个性在里面,大部分可以与他的生平相映照,在性质上说是“抒情诗”。而上述的四大史诗则是采纳民间的传说融合而成,在性质上说是记事的史诗。但一篇长诗,近五百万字,这样长的篇幅,在小说中也算得是“长篇”的了,何况是诗?更何况这四大史诗,字数虽多,但一向的文艺评论家都认为它们是“可惊异的精练”,绝非王大娘的缠脚布的。所以,论“量”与“质”,它们都是古典文学中的瑰宝。

  世界最长的史诗《马哈巴拉泰》的故事很有趣,它是写印度古代两大皇族战争的故事,读之如读武侠小说。书中的一个主要人物特洛那,是当时武艺最高的人,尤精于射箭和战术。他和印度一个王国的国王特鲁柏达是童年的好友,但特鲁柏达在一件小事中伤了他的自尊心,他于是愤然离去,受聘为另外两个皇家的家庭教师,教五个皇子的武艺。教时不收束脩,教成之后,才把五個皇子聚合在一起,说道:“去把盘察拉斯国王特鲁柏达捉来见我,这是我做你们教师的唯一报酬。”皇子们集了军马,大举进攻,把特鲁柏达打得大败,并俘虏了他回来献给老师。特洛那解了他的束缚,笑道:“我现在之爱你,还如当日我们为儿童之时,你愿与我为朋友如前么?”于是他释放了特鲁柏达回国。他的报仇已成功了!但特鲁柏达则深深引以为耻,他回国后,到各处神庙祈祷,欲生一子,为他报仇。以后还引出许多后话,这里不提了。

  特洛那的性格写得很生动,他不但武艺好,而且很懂“权术”。在他教诸皇子的技艺时,有一个属于低阶级(当时以阿利安皇族为最高贵)的皇子依卡拉夫耶,拜门求师,他不肯收留。于是依卡拉夫耶辞了回去,到森林中用泥土造了一座特洛那的像,向它跪拜,敬它为师,日日在像旁专心学射,竟成了印度的第一神箭手。皇子们在森林中见了他的神技,既羡且妒,问他教师的名字,他说:“也是特洛那!”特洛那知道了,就去见他,问道:“英雄,如果你真是我的生徒,那么请你拿出先生的束脩来!”依卡拉夫耶垂手说道:“什么都给你,请你吩咐!”特洛那道:“我要你右手的大拇指!”依卡拉夫耶毫不思索地将拇指割下,从此他就不能再射箭了。这一段把特洛那的心术写得很坏,但却反映了古代印度的阶级观念,低阶级的皇子是不应与高阶级的皇子比肩的。

  另一段写特洛那教武的小故事也很有趣。他把一只假鸟放在一株树顶上,叫生徒们去射,他一个个地问道:“你看见树顶的鸟么?看见树么?看见我么?看见你的兄弟们么?”一个个地回答:“都看见的!”特洛那便叫他们站开,最后的一个答道:“先生,我只看见树顶的鸟头!”特洛那快乐地说道:“你射!”那个皇子一箭射去,果然鸟头落地。这段故事,说明学艺须要全心贯注。

  (选自《三剑楼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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