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灯
这是一条通往原乡,许是乌有之乡
许是通向河流的出海口
或只是在一个断崖边,看不见陷阱的边缘
我走过吗?还是已在回头的路上?
刚从梦中走出白天,又遇见夜晚降临
这是一条思想着也相思着的路
脚板踏着影子
用唯物的思想走着唯心的路上
月色下影子结实地薄薄地向前倾
白天被太阳撞击的额头还发着微微的余光
山谷缀满萤火虫,成群浮上来,一条银河
有人在河两边丢石头,一颗颗流星
一次次纺织的梭。听见遥远的水声与炊烟了
波地一声,眼前亮起第一柱路灯,这不是家
这在唯心的路上冒出的光的物质
山村就快到了,闻到人的气息与光芒了,路灯
这工业革命后象征文明的光芒,此时是一个障碍
我必须用手掌遮住路灯,才能看见星星
例如白天时用手掌遮住夕光,才能看见初月
路灯此时是那么炙掌与刺眼
随着城市向外扩展,路灯是前哨的卫兵
也是人类欲望的指爪散发的一种光芒
这文明的光芒,是有点刺眼,这光害
在一条通往原乡,许是乌有之乡
扛起天井
不知什么时候,村里的最后一口井已不见了
祖父过身三年后,茹素的祖母也跟着去了
大概是在那个秋天以后不久
稻穗饱肚又勾头,竹笋苦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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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葬的队伍从村头转了出去—
父亲出走那天,我懵懂的童年听到
祖父赌气地说:我就不相信你能扛起一口井
那句话父亲接着向我已逝的大哥说至他车祸那天
村里的人早已忘了那口井的存在了
自来水哗啦啦地流着如电视剧与流行歌
我和父亲在很长很长的一段生活里
没有听过要扛起一口井与天井之间的事
我们在堤防边工寮和溪边西瓜寮之间
过着一种半工半农半读半流浪的日子
没有想到什么是天井什么是天庭
有时坐在溪边仰望夜空,天庭的天井
镶满珍珠与钻石的檐篆
那是无法丈量的豪宅与地界
如今父亲也过身好几年了,好像还在
路上,我听見有人问我有关天井与天庭的事情
我笃定地说;我父亲曾经扛起一口井
用走地走过中央山脉,雨一直跟着走过去
而我能扛起一栋大楼的天井,和一个天庭
当夜深了,我的笔还像父亲的锄头一样
像挖着一口井一样地挖着灵魂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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