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黑旦突然回家了。
大奎正用斧头砍削一段楸木,做锹柄。
二奎搓着手进来,一屁股坐在门前石墩上,抱着头叹气,这个孽障兴许闻到风声了,咋弄哩?
大奎说,是哩,人家是打鬼子受的伤,区里托付给了咱,出了差错,罪过哩。
村里贴着布告,私藏八路死罪,举报重奖。大奎仨闺女,二奎俩闺女一个儿,老哥俩就这么一根独苗,从小娇惯着,长大走了歪路。
两人都粗粗地喘气,谁也不说话。
二奎忽然噌地站起来,往外就走。出门时,顺手抄上了大奎刚打磨好的那根锹柄。
星星稀疏,樹影浓重,山路磕磕绊绊。
爹,你回吧。
再走一段吧,你喝了酒,爹不放心哩。
没事,我闭着眼也能走。
爹是怕你过不了前边的老虎嘴哩。
咋过不了,过了没数回啦。
你这是走夜道啊。
…………
黑旦,你咋就不学好哩。咱俩股就你这么根独苗……
嘻嘻,等我混好了,让你们享清福。
爹福薄,怕是等不到了。
一块黑魆魆的巨石蹲在前边,夜色中越发狰狞。
爹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儿啊,一路走好吧!
爹……
一个黑影翻落山崖。
儿啊,儿啊,别怪爹狠心啊,咱家不能落个汉奸的名声啊……儿啊,儿啊,爹也不想活了呀,你等等爹……
锹柄咣琅琅掉落下去。
一双大手拽住了二奎。
二奎抱住大奎嚎啕痛哭,大奎也痛哭不已。
老虎嘴旁,两个身影也凝成了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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