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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奏乐的莲花

时间:2023/11/9 作者: 台港文学选刊 热度: 13183
尤今(新加坡)

  

  好友萧秀娥为我庆祝生日,当那个千娇百媚的巧克力蛋糕捧出来时,我注意到蛋糕上面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枣红色的花苞,羞答答地坐在翠绿色的莲托上。

  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根造型独特的蜡烛,万万没有想到,它竟然另有乾坤。

  秀娥脸带神秘笑意,以火点燃藏在花心里的烛蕊,烛蕊一着火,原本含情脉脉的花苞,竟然“轰”的一声,灿灿烂烂地绽放了,变成了一朵风情万种的莲花;更绝的是,八片轻盈的花瓣上,各各挺立着一根小小的蜡烛,八朵金色的火焰,齐齐亮起,在火光乱闪之际,“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也自动启奏。

  众人目迷五色,击节叹赏。

  呵,真是让人耳目一新的新奇发明啊!一连串的变化,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绚烂的色彩、清脆的音乐、衷心的祝福,带给人目不暇给的连连惊喜。

  这朵贺喜莲花,是秀娥千里迢迢地从哈尔滨买回来的。

  那一整晚,在众人觥筹交错的谈笑声中,这朵喜气洋洋的莲花,落力地奏着那阙“生日快乐”的乐曲,毫不懈怠地奏了又奏,不休不歇;又响又大的声音,周而复始、毫无变化地响着、响着。

  渐渐地,原本动人的旋律,变成了扰人的噪音,席中有人忍无可忍,建议把音乐关掉,然而,莲花上根本没有设置音乐的开关,这意味着它想奏多久便奏多久,音乐要响多久便响多久,旁人根本无法去干预,也无从去制止。

  晚餐结束后,我带着那朵“斗志昂扬”的莲花回家去。

  家人起初都为这个匠心独具的发明赞叹不已;渐渐地,怨声四起,因为夜渐苍老,它却依然精神抖擞,自得其乐地奏个不停。

  万籁俱寂,那声音听起来分外刺耳。为了避免扰人清梦,我把它藏在壁橱里,不行,乐声依然清清楚楚地传送出来,像是不负责任地窜满各处的谣言;接着,我把它关在贮藏室内,也不行,声音还是一丝不漏地从门缝泄出来,像是拼命掩盖而依然四处流传的一则秘密。

  正束手无策之际,儿子建议:

  “放进冰箱吧!”

  果然奏效,声音被彻底“冰封”了。

  一宿好眠。

  次日起身,打开冰箱,天呀,一串刺耳的音符又从冰箱里迫不及待地溜了出来!

  这朵“冰山雪莲”,可真够长气啊!

  人世间,再好听的话,如果一成不变而又再三再四地说,最终一定会变成使人不堪其扰的絮聒。

  读《读者文摘》,有一则引人发噱的“浮世绘”,正好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迪士尼乐园内的游览车司机认真地提醒乘客:请不要忘了你的孩子,否則我们会把他们送到‘小小世界里,让他们学习用三十种语言唱《小小世界》,然后不停地对着你的耳朵哼唱。”

  哈哈,这样的惩罚方式,单单想想,也让人不寒而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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