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米尔卡》不是变形记,因为沉湎于契诃夫的文字,神思恍惚,竟然化身为《名贵的狗》。一样有讽刺,这一篇更添几分愤怒。原先不过是中尉嘴里的兜售广告,现在坐实成了背景。本来计划送往屠宰场,阴差阳错,进了杂耍剧团。这是一条狗的逃离,绝命狂奔。只是除了终日飞跃火墙,靠卖力表演续命,如何从被困的铁笼子里,纵身而出?“我”在契诃夫的书中暂时抽离,纯粹惬意的时刻填满了文字缝隙。身寄人间,总要有些事情发生,《芒种》多情。青春暧昧,星星点点的遗憾,藏匿在强作欢颜的叙述中,时不时带出几抹莫可名状的沉重。看到一个句子:“观棋者在棋盘上看到了真正的楚河汉界,涛声,马蹄声,兵戎相见声,甚至士卒丢盔弃甲的叫喊。”类似想象的兵荒马乱,杂糅在节节败退的命运里,时不时勾连出令人悸动的死水微澜。还用凝视浩瀚历史吗?年轻的生命足够恣肆,容得下反复皴染的不同侧面。
《野水的季节》不是在写,是在看,在听。他专注,打开全部感官,径直沉入一个节奏自在空间。说起来,也无非是萧瑟日常,一经作家锤炼,好像就带上了风,燃起满纸烟火。轻轻挽留什么呢?雁门关下的人情物态,他爱得真切,惊鸿一瞥的意象,在一唱三叹的惊讶中,滋味复杂。过往并没有成为愁肠,反倒因为心心念念的重塑,形容,闪闪发光。不止有迂回的隐喻,意义,主要还是人有趣,活得有劲头。回老家值得细细端详,故乡也总是让人魂牵梦绕,只是苦于人事销磨。《上年坟》写回乡之路,也是在谱一曲低回的哀歌。埋在心底的疼痛,纠缠半生的后悔,无常和未知,恍如立身荒野,天地开阔,又总感觉空空落落。
如果把生活比喻成一场战争,大概有不少人在生存和奋斗中常常是走着走着,就忘了初心。《老兵新传》检点半生,倒也不似前线剑拔弩张,阅读和写作的激情一如既往,在兴趣盎然的确凿回忆中,时代的大纲道理,个人的邪正曲直,作家正心诚意,信笔写下,拼出一副新的多棱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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