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耀珍

陷入泥潭的马

陷入泥潭的马

　　丧失了力量，但不要给它翅膀

　　给它灰烬与真相

　　给它梦、青草与寒风

　　给它刀刃，月光

　　它的肌肉的岩石

　　被击碎，它的抗议

　　被嘲笑、被割断，被扔在一边

　　三种痛苦降临

　　像三颗星照耀它的悲剧

　　像三圣人结伴走进风暴

　　走向卑微的结局

　　它的眼睛的河流

　　枯竭，裸露出精美的鹅卵石

　　沙砾和幻象

　　它不能停止挣扎

　　它的肌肉的花朵

　　宝藏与斧头

　　它的母马和小马

　　它的筋疲力尽

　　沙的放弃、绝望与一跃

改变

用镰刀收获鞭子

　　塞进黑洞洞的粮仓

　　用腐烂堵住门

　　在门扉上书写饱满

　　午夜的酒水

　　怀念泥土中的土豆

　　受到迫害的鸟，它的鸣叫

　　你仔细听

　　无序带来绚烂

　　风暴带来摧残和新的世界

　　怀疑之美

　　遭受指责和诋毁

　　没有抵达，站台和归程

　　没有等待的人

　　只有阴影，抽象的幸福

　　和时间的绞刑架

积雪

朋友们的头顶

　　落满了积雪

　　冬天到了

　　春天不会来了

　　孩子们对白发的赞美

　　是骗人的

　　他们知道，白发就是灰烬

　　腐烂和墓地

　　他们在笑

　　一个时代的结束

　　从干瘪、松弛和皱纹开始

　　他们不用等

　　春天就会来到

劳动

弥漫在空气中

　　的福尔马林味道

　　是疾病的味道

　　也是花朵和牺牲的味道

　　准备好钉子与锤子

　　准备好用来消耗的力量

　　准备好刷子，油漆

　　和摇摇欲坠的梯子

　　也要准备好阴影、角落

　　和藏身的灌木丛

　　准备好坠落

　　然后，把钉子钉进墙壁

　　这庄严的劳动

　　会让墙壁疼痛

忍受

一张白纸要忍受一支笔的折磨

　　一只鸟要忍受翅膀的折磨

　　一匹马要忍受奔跑的折磨

　　一朵花

　　忍受的是盛开的折磨

　　带上抱怨和绳子

　　带上草帽

　　带上仇恨和干粮

　　带上叹息

　　等待你的是河流

　　峭壁与陷阱

　　隐蔽的刀刃与枪口

　　一颗星要忍受光芒的折磨

　　一双明亮的眼睛

　　要忍受纯洁的折磨

　　一次开始要忍受一次结束

　　一场梦要忍受醒来

冷

冷用铁青的嘴唇发言

　　锯子露出闪亮的牙尖

　　石头用沉默表达愤慨

　　花朵在绝望时凋零

　　麦子在发抖

　　农夫放弃了丰收

　　果实看到腐烂的命运

　　河流被迫停止喧哗

　　雪片翻飞受到了惊吓

　　房屋裹紧身子挤在一起

　　树木掉光头发

　　拒绝戴上帽子

　　做梦的人被梦带走

　　照镜子的人被镜子带走

　　打碎镜子的人

　　留下一地玻璃碴子

　　星光也结了冰

　　悬挂着冰凌

　　风也结了冰

　　保持着刮的姿势与形态

　　美啊。谁轻轻说了一声

铁的赞歌

我赞美铁，它的重量

　　密度和质地

　　赞美铁皮

　　它的刚毅的脸，铁青的脸

　　冷冰冰的脸

　　从来没有笑容

　　也赞美铁的制品

　　镰刀，锤子

　　铲子，铁锅

　　铁轨……

　　赞美铁锈

　　赞美雨水和暴晒

　　腐蚀，脱落

　　铁锈

　　闪着深渊的光泽

　　赞美铁匠

　　赞美火焰，风箱

　　火光闪烁的脸

　　脸上的溪水

　　赞美胳膊，肌肉

　　赞美击打

　　对抗

　　也赞美废铁

　　这些劳动的伤残者

　　安坐在角落

　　等待

　　但绝不赞美用来制造武器的

　　铁

头疼

请不要点燃

　　头疼的导火索

　　不要引爆头颅

　　不要让战争在头颅里爆发

　　念头的蝌蚪

　　游动，繁殖，消失

　　那么多，那么多

　　不要让它们血流成河

　　请不要在头颅内

　　点燃干柴

　　不要让大火

　　融化疼痛，幻觉和刀刃

　　镀金的标语

　　在肌肉中穿行

　　不要遮挡

　　让队伍也穿过血管

　　拧紧那朵云

　　用绳索捆绑那条河

　　让玫瑰枯萎两次

　　让鸽子降落的地方一错再错

　　童年的小铁环

　　滚向病态的月亮

　　铁钩与铁环摩擦的声音

　　封存在木头手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