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搞的,这么热闹的地方还有人跳河,简直是污染环境嘛。你看那消防员,竹竿在水里扎来探去,就是扎到,也是死尸。
肯定是死尸,听说今天凌晨跳的,一般情况下,人在水里几分钟就死定了。嗨,记得你会游泳的,下水帮忙打捞吧,刚才你还救猫呢。
人怎么能跟猫比,救猫纯粹是好玩,属于轻喜剧,救人是沉重的事。疫情时代人人度日如年,傻子才干伤神费心的事,咱们围观捞人,也是娱乐呀,呵呵。
亲们,请给我让个缝隙,我要拍全景,快手直播,同步抖音,争取上热搜,今日头条见。家人们上午好,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我要为宣传家乡竭尽全力,过一个有意义的母亲节。这里是千年古都西京城,我身后是肃穆的明城墙,清清护城河水在阳光下泛着金波,垂柳依依,海棠飘香,消防队员正在对两位殉情男女进行打捞。
胡说八道,海棠根本就不香,是槐花飘香,喔,槐花也谢了,就说玫瑰飘香吧,也不是殉情男女,多俗套呀。是一位年轻姑娘,娘家跟婆家要彩礼,张口万紫千红,一动不动。万紫千红就是多少张紫色小钞,多少张红色大钞,动是一辆小汽车,不动是一套不动产住房。婆家拿不出来,姑娘快要生了,婚礼上还要穿拖地婚纱呢,细腰露背婚纱咋能遮住羞呢。娘家婆家僵持不下,男娃也怂,玩起了失踪,姑娘一气之下,跑到这里,这一跳,就是两条人命。
你说得不对,是一个妙龄少女。女孩是母亲和前夫生的,养父长期在国外打工,这不是疫情嘛,回国了。天天守在家里,无聊之际,就查看老婆手机,冷不丁发现老婆和别的男人互发图片,时间还是三更半夜,那图片,成年人都懂的,现代版春宫图,老公就拼命打老婆。醉酒以后,养父把女孩那个了,暂时安宁几天。母亲没有报警,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养父再要那个,女孩用菜刀捅了那畜生肚子。女孩还是胆小,手上无力,只是伤了肉皮,跑到这里,跳了。你们看,顺着我手指的方向,那几栋灰色楼房,就是她家小区。嘘,听说女孩一丝不挂从楼上跑到楼下,又从小区跑到这里。好多人看见的,有人躲着走,有人往跟前凑。一个青春女孩,硬是被逼疯了。
嗨呀,你早饭吃的裤带面吧,大蒜味有点重哟。不是女孩,是个小伙子,好像是官二代。请几个朋友喝酒,差不多喝了一个通宵,呶,就是那家忘情酒吧,离河岸不到十米。结账的时候发现钱不够,求助父亲,父亲手机关机,母亲无法接通,座机无人应答。觉得蹊跷,就打大姨电话,却不知道母亲跟大姨关系已经疏远。记得几年前秦岭违建别墅事件吗?他家别墅也被拆了,只能住回原来的房子。原来的房子让大姨借住,住久了就住出了感情,也住出了矛盾。可能是想吓唬他,杀一杀他花天酒地的毛病,随口就说,你爸妈被人带走了。小伙子立在吧台发愣,同伴不明就里,大声嚷嚷,到底有没有钱呀,没钱请什么客哟。看着面目模糊的酒友,猛地冲出酒吧,三步跨栏,就跳了。瞅瞅这栏杆,还是花岗岩材质,刻有梅兰竹菊和汉赋唐诗。年轻人就穷成这样了吗?不帮忙付款,也不搭救,唉,估计都喝醉了,又是天快亮的时候,犯迷糊。也可能只想抗议同伴,知道护城河水并不深,反正淹不死人,跳着玩儿,分散注意力。
小伙子倒是小伙子,根本不是有房有妈的官二代富二代,而是一个孤儿。大巴山曾经发生过一场泥石流,时间是半夜时分,他家房子直接被冲进汉江,全家老少彻底消失。他当时上初中,住校,逃过了一劫。原本碧玉般的汉江容颜尽失,树木、桌椅、棺材板、黑猪、白羊,山中有的东西,水中都有。人们在江面铺设了浮桥,救援车辆迅速开来,成群结队的灾民离开伤心地,他在江边站成了铁树。热烈的阳光很快把泡得发胀的老鼠羚牛变成了蛆虫,恶臭袭击着他,饥饿裹挟着他,他倒在自己的泪水中。第二轮新月升起在巴山顶上,黛色夜空浮躁肮脏,一只喘息的小狗唤醒了他。狗把他抱在怀里,他也把狗抱在怀里,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舅舅背走了他,也背走了小狗。后来,小狗变成了老狗,他变成了小伙子。小伙子到昆仑山与念青唐古拉山之间架设高压线,高空装瓷瓶的时候,一条腿被冻坏,从此,瘸着腿走路。小伙子是个勤劳的人,养活自己绰绰有余,但满足不了收养流浪猫流浪狗的爱好。他有个不小的院子,租金不高,比动物园还热闹,再郁郁寡欢的人,只要进了院子,都会眉开眼笑。几个月前咱这不是封城了吗?不知道怎么搞的,几十只猫狗单剩那老狗,昨天那狗也死了,他把狗埋在城墙根下,自己就到了这里。
直播间的亲们,大家耐心等待哈,消防队员正在努力捞人,胡吹毛料进来啦,感谢飘飘的棒棒糖,草帽哥唱一首《龙首村的女人》吧,不会唱,不会就数青蛙。哇塞,看这石头缸里的睡莲多漂亮,像是祭奠亡灵呢。这位大爷真牛,一个劲地撞树,撞了几千下吧,创吉尼斯纪录了。赞赞一路飙升,好极啦。
好像是一位中年妇女。少女时期多情浪漫,追求者好几个,她只偏爱雪域高原那一位,书信往来四五年,终成眷属。哪晓得高海拔地区寒冷缺氧,丈夫心肺变大,无法正常工作,只能病退到西京城,和她日夜相守。心中的白马王子失去了矫健体魄,柴米油盐磨损了昨日光环,争吵随之而来,欣慰的是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也许高原病加剧,也许心情长期压抑,丈夫撒手而去。尽管生前工资不低,还有高原补贴,也难敌高额医疗花费。家中积蓄所剩无几,早恋中的女儿依旧大手大脚。一个周末,她忍不住唠叨了几句,没过几天,女儿在学校跳了楼。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也清楚不是自己的原因。煎熬使她失去了理智,父母年老,帮不了她。兄弟姐妹受不了她的颐指气使,和她并不交心。同事呢,不看她笑话就不错了。琢磨良久,想起了从前的追求者,或许能给她温暖,给予她活下去的勇气。同一个城市,寻找曾经的故人并不难。没有电话预约,直接敲开了办公室,那人抬起头,在老板椅前转了三个半圆,哧地笑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吸取第一次教训,给第二个人短信联系。回复很及时,只有两个字,珍重。哎哎,这个女人真是白痴透顶,被死亡搞坏了脑子,一副好牌,打到了这里。
傻白甜无处不在,与年龄无关。有一对夫妻更可笑。女儿从小爱好画画,高考的时候想报美术学院,母亲掌握着家庭话语权,坚决要求女儿学电,电力行业工资高,又是国企铁饭碗,画家画一辈子,不一定能养活自己,实用上讲,家长也在理。女儿如母所愿,考进了西京城的电校,每个周末都能回家。临近毕业的时候,女儿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独自一人跑到成都的宽窄巷子,在一个艺术家俱乐部,闲来喝茶,忙时画画,一待就是七八年。两口子费尽周折,打听到地址,千里寻女,费尽口舌,拽了女儿回家。独生子女,倒还听话,回家的好处也多,有人做饭,有人洗衣服,还不交房租。卧室一关,父母也不知道她在干啥,一台电脑一部手机,整日穿着居家服,懒得约会,从不化妆,日子如水般流淌。一对白发老人养活一个中年女儿,按说也过得去,就在今天凌晨,女儿却披头散发,投奔这里。
听说是一位中年男人,患了一种奇怪的病,不敢听打雷,只要听见就跳起来,到处跑,一跑就是几天几夜,搞得老婆孩子不得安宁。其实呢,也跑不远,因为一条腿是假肢。怎么残疾的呀,大伙肯定都知道,西南边陲曾经打过仗,记起来了吧。战争之后,山坡、河沟、密林到处都有地雷,加之雨水丰沛,植被茂盛,地雷经过岁月侵蚀,有的保险已经锈蚀,始终处于待发状态,有的早已深埋地下,有的依然裸露在地表。为了百姓安全,部队开始拉网式排雷。排雷不光靠探雷器,关键是探到地雷以后,有的直接引爆,有的得趴在地上,非常仔细地双手刨出,刨出的那一刻,必须得镇定小心,如果不远处有爆炸声,飞鸟、蟒蛇、蚊虫叨扰,都会影响操作。将排出的地雷集中爆炸,还不算完工。所有战士得手拉手,在排过地雷的土地上,来回走过,直到每一寸土地都安全无虞,才算结束。所以也叫扫雷,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扫过。有人被炸到山下,有的胳膊腿炸断,有的眼睛被炸瞎,这位跳河的老兵,和战友手拉手走过山坡时,一枚弹片飞到腿上,一枚弹片飞到额头,当场炸晕。复员后的头几年,和正常人一样,外向开朗,热情豪爽。人到中年,压力增加,尤其这几年,只要听到打雷声,头痛欲裂,痛苦难忍。太可惜了,没有牺牲在阵地上,却淹死在这浅浅的护城河水中。
你说的是英雄,我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一位货车司机给一个城市送完货,正往家赶,刚离开的城市发生疫情,半道上得到消息,家所在的城市也被封控,司机只能就地停车。晚上睡在驾驶室,白天在路边做饭。好在不远处有个垃圾场,不但找到了脸盆、铁锅、锯子,还找到了铁皮桶,稍微加工,就燃起了炊烟。附近农民同情他,你送一把青菜,他送几个玉米棒子。来的时候小麦正在抽穗,现在麦浪金黄。可能是太悠闲,除过给父母老婆打打电话,找点树枝当柴烧,春末夏初,没有多少枯枝败叶,就拔些青草晒干当柴。然后呢,就洗澡。从小溪打水烧热,当洗澡水。可以想象,一个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离开老婆几十天,又没钱进娱乐场所,即使能进,行程码会暴露他来自封控区,多麻烦呀。减压的最好办法是喝酒、倾诉。他连一项都没有。本意是游泳,好好洗个澡,释放一下荷尔蒙,结果呢,上有老下有小,房梁塌了。
看那玩直播的女人,脖子上的绿坠桃子大,耳朵上的串串半尺长,扭臀摆胯,嗲里嗲气,把死人当盛宴,把捞人当狂欢。好意思说自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侮辱母亲呢。呸,见死不救也倒罢了,还发抖音、上热搜、冲头条,为了几个钱,都不知道啥叫恶心,真是利欲熏心,虚假颓废,道德沦丧。都是疫情折腾的,天上的飞机减少了,地上的蚂蚁增多了,好多人没事干,钱越来越难挣,再有涵养的人都斯文扫地。
我说你们呀,都是道听途说,天刚亮我就在这里吊嗓子,周末又是母亲节,锻炼的人并不多,如果有人寻死,我应该能看到。跳河的不是女娃也不是男娃,也不是中年男女,是一个老太婆,昨天晚上跳的,如果捞上来,肯定全身浮肿,不信一会看。
啊呀,有可能,年轻人反应敏捷,条件稍微好的,小时候会被家长送去学游泳,这水最深不过四五米,轻轻划拉一下,就会浮起来。大伙想起来了吗?就是几天前,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跟奶奶出去玩,不小心掉进下水道,一家人在下水道口哭了两三天,相关部门出动了几百号人,主管道支管道找了个遍,顺着管道寻到二十里外的渭河了。西京城绝对是文物大市,妥妥的文化名城,按照所经朝代算,下水道穿过了唐代、隋代、汉代、秦代。唉,好好一个孩子,说不见就不见,好像下水道是个魔鬼,一张嘴就吞进一个人,从现代跑去古代了。可想而知,老人多愧疚,儿子媳妇就是不怪罪,自己跟自己也过不去呀。这不,就摸到了这里,熟悉嘛,以前常在这里唱《窦娥冤》《三滴血》呢。从心理学上分析,老人家走了也好,解脱了,若不走,后面几十年咋过呀。
是呀是呀,咱们老年人有时候真希望早点死,死了一了百了,不给后人添麻烦,自己也少些病痛折磨。刚才在拴马桩那里,听说跳河的老太婆是一位著名豫剧演员,老艺术家。年轻的时候只要往台上一站,戏台就会被挤垮。自古才女招人爱,她一生结过三次婚,跟每一任丈夫生一个孩子。江湖传说她颧骨高,女人颧骨高,杀夫不用刀,最后一任丈夫也被她克死了。前不久,剧团成立六十周年大庆,请她参加座谈会,还要接受媒体采访。她就到老房子找原先的剧照和戏服。长子一家三口住老房子,没想到一摞一摞的荣誉证书、剧照、合影、锦旗,全被儿子媳妇当垃圾卖了。
她气得坐高铁到西京城小儿子这里,从车站出来,直接被拉到酒店隔离,费用自理。冠心病和慢性咽炎发作,住院才能跨省医疗报销,门诊报销不了,疫情期间住院艰难。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没人理会她,儿子媳妇也不劝慰,任由她作。到此为止,她还没有自尽的想法。寂寞的手机终于响了两声,收到一个验证码,按提示发了出去,待用钱的时候,发现银行卡里只剩一块钱。这可是她积攒多年的养老金,小儿子出面追查,原来是电信诈骗,想要索回,如同沙漠寻水。一向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她,认知被颠覆。身心疲惫,心劲全无,对自己彻底放弃,就到了这里。
听说跳河的人是个老头子,跟我年龄差不多大。子女倒是六个,住养老院,费用由子女均摊。糖尿病严重,不停地上厕所,手脚麻木,视力模糊,从早睡到晚,管理员嫌弃,子女不大探望。也是,糟老头的最大特点,就是自带尿骚味,走到哪里,尿骚味就跟到哪里,那种味有个专业名称,叫老人味。养老院大部分员工是女性,今天女人过节,管理自然松懈,老头子就溜出来,可能是靠在栏杆上看风景,可能是厌烦自己,总之,打捞的就是他。
消防员也辛苦,我来快一个小时了,水这么清澈,风平浪静,鲤鱼、鸭子脚掌、水草都清晰可见,一具尸体,难道就看不见吗?况且,明明是潜水员的事,怎么派了消防员,竹竿是唯一工具,如果扎穿眼睛,或者扎破脸面,对死者多不尊重呀,尸体也是有尊严的嘛。这场面纯粹像演戏,还是喜剧,感觉像过家家,玩穿越,根本不是在捞人。
我知道的是一个履历上有污点的老人。中学阶段全国各地跑着串联,几天几夜喝冷水,睡露天秸秆,一把炒面管一天。给老师戴高高的纸帽子,脖子上挂黑叉纸板。有人喊口号,他也喊口号,别人用拳头打老师,他用脚踩,因为他个头高,不管挨批者站着还是跪着,抬脚就踩在肩膀和背上。有一次,踩的时间可能有点长,被报社记者拍到,同学们拿着报纸传着看,人人都羡慕他。没过几年,严打开始,他也从棉纺厂专职团干部变为临时工。好在团干部是个万金油,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打球照相,样样都懂一点,样样都不精。他在自家客厅办起了书法、绘画、摄影培训班。随着文化市场繁荣,在书院门仿古一条街租了一个门面,美其名曰工作室,实际上做书画交易。匾额为“乐悠斋”。壁上挂有王羲之的《兰亭序》,宋徽宗的《听琴图》,更多的是西京城著名书画家的作品,当然基本上都是赝品。追随者越来越多,推他为协会副会长,作品价格水涨船高,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大概因为名利双收,招来嫉妒,有人翻拍了几十年前的那张报纸,连同他的高价作品和鹤发童颜照片,制作成抖音和公众号,标题是“坏人变老了”。转发无数,热闹异常。首先发难的是儿媳妇,然后是孙子,孙子以辍学抗议他的罪行。他才体会到什么叫因果报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渐渐地,就病倒了,瘦得皮包骨头,失去了人形。老家伙一辈子不甘寂寞,死都死得与众不同,这不,又给我们带来了欢乐。
亲们,尸体还没有捞上来,视觉疲劳了吧,我为大家唱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泡泡冒起来,加油。哈哈,我不是三姨太,我是大老婆。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是根草,点赞,点赞,点赞哈。
这一回消息可靠,千真万确,跳河的是一个未成年女孩。老家在贫困山区,她是怎么到这里的呀,听我慢慢告诉你们。女孩的母亲未婚先孕,生下她的时候16岁。可怜的孩子从小跟外婆生活。由于地处南水北调水源地,禁止建工厂,就业机会少,大力推进退耕还林,植被覆盖良好。一是耕地稀缺,二是种地挣钱少,旅游业寡淡,村里几乎见不到年轻人。死个人,抬棺材的人都凑不齐,得从外村请工,请来的也是六十岁往上的人,光棍居多。母亲和姐妹们一起,乘火车换汽车,千里迢迢到太湖岸边,当了一名洗脚工,父亲到西京城建筑队,给人家修楼房。每年春节父母回家一次,见面就吵架,矛盾核心是她的抚养费。母亲拥有山区女性的所有优点,水灵、漂亮、单纯,遇到火就能燃烧,一根火柴点燃一片森林,在江南水乡很快与人结婚生子。幼小的她没有母爱,也无父爱。野草一般上到初中,被高一级的一个女生盯上。女生也是长大了的留守儿童,跟社会上的人有来往,成年男人经常指使她拉皮条,她也能得到提成。一天下午放学后,那女生提前等在路口,半哄半吓,胁迫她到小旅馆。男人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那女生躲在卫生间,拍了照片。事毕以后,男人转账给女生500元,女生转给她200元。女孩躲着那女生,并拉黑了她微信。女生通过其他人,把照片发到女孩的班群里,老师报案后公安机关迅速介入,男人进了监狱。女孩父亲提出高额赔偿,因为没有相关规定,吃了个哑巴亏。女孩无法在原学校读书,父亲给她转学到这里。太阳底下无隐私,纸里包不住火,毫无悬念,女孩在新环境受到歧视和孤立,被人指指点点,没有人愿意和她同桌,也不与她说话,还有人扇她巴掌,骂她是卖淫女。声称和卖淫女同一个教室,是他们的耻辱。她不敢给老师说,也不愿给父亲说。父亲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那事闹得尽人皆知,使他面容更冷硬。加上疫情停工,领不到工资,交房租都困难,正憋着一肚子火。每次跟女儿的妈妈要生活费,都磕磕绊绊,一点不顺畅。就指使女儿要,女儿一脸木然,不理不睬。今天不是母亲节吗,她给母亲发去微信,没有提钱的事,只怪罪母亲为什么生下她,而不养她。母亲劈头盖脸训斥她一顿。她一时想不开,就到了这里。
哪里呀,不是无人疼无人爱的女孩,而是溺爱过剩的男孩,一个标准的震后宝宝。还记得那场震惊中外的大地震吧,一些人致残,一些人失去了生命。男孩的父母响应号召,机关干部不能落后的,生完儿子就采取了节育措施,儿子上初中的时候遇难。父母程度不同地受了轻伤,成为幸存者。住进安置板房以后,做了输卵管疏通手术,试图正常怀孕,三四年过去了,依然没有动静。最终试管婴儿成功,生下这个男孩。男孩的到来,为死寂的家庭带来了勃勃生机,唤起了中年父母和老年祖辈的极大热情,每天都被浓浓的爱拥抱与呵护。他是家里的小太阳,也是指挥棒,只要发话,就有应答,没有要不到的东西。别的家长把孩子送到校门口,男孩的爷爷一直送他到教室,还趴在窗台上仔细观察,看有没有同学欺负他,如果有人撞他一下,就要上前理论。校服是统一的,不让带零食到校。他却是个例外,精美的零食从不离身。鞋子绝对名牌,书包也很昂贵。男孩喜欢吃柿饼,无霜柿饼,有霜柿饼,柿饼糕点,小山一般堆满小桌子。不喜欢巧克力,巧克力就像长了腿,跑得无影无踪。男孩害怕蚊子,蚊香、驱蚊液、电动驱蚊器,变戏法一样,全都进到他卧室。爷爷还抱了几盒蚊香到教室,要求老师同学点上,最好给孙子课桌下点一盘。老师不得不找他父亲谈话,爷爷不乐意了,说活着第一,其他都不重要。母亲娘家在西京城,周末带他看外婆,就到这里玩耍。金头橘色身子的鲤鱼讨人喜欢,就要最大的那条。母亲弯腰去捉,一脚踩滑,溜了下去,男孩一边喊妈妈,一边去拉,两人都没上来。
两个人倒是两个人,不是母子俩,而是夫妻俩,年龄应该不算大。来自秦巴山区的小县城,没有家庭背景支撑,没有高学历平台,小城青年想要在西京城站住脚,省吃俭用只能解决眼下生活,无法满足长期生存。他们在永兴坊开了一家小店,名为“秦巴山珍”,出售的商品足能缓解游子乡愁。岚皋雪魔芋、紫阳富硒茶、西乡牛肉干、南郑银梭、商洛核桃、镇坪腊肉,蕨根粉条、神仙豆腐、黄辣丁鱼干,应有尽有。实体店加送货上门,网上下单,为他们赚来了第一桶金,加上买彩票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奖,在城墙附近买了一套两居室二手房。首付三分之一,贷款三分之二,贷款年限20年,每月雷打不动付银行三千多元贷款。虽然没有积蓄,每日都有进项,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疫情突如其来,店门关闭,足不出户,贷款月月还得还。借钱是唯一途径,县城人的社会关系,富裕不到哪里去,千儿八百拿得出,上万元就比较难。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辗转反侧之后,丈夫想起了彩票,说不定还能中奖呢。房子做抵押,借钱买了彩票,却颗粒无收。这几天疫情缓解,可以自由出行,有人就来查封房子。无处安身的夫妻俩,把孩子送到亲戚家,就到了这里。小城人还是善良,没有让两个孩子同归于尽。
嗨呀,耍猴不怕人多,看热闹不嫌事大,早上咥了大碗肉肥汤宽的羊肉泡馍,现在都饥了。这么热的天,消防员还全副武装,看着都冒汗,竹竿扎得我心慌,走走,散了吧,给人家留点体面。管他跳了一个人,两个人,还是全家老小,中午饭还是要吃的。
亲们,直播间旺旺旺,母亲节快乐,谢谢二愣子打赏,赞赞高歌猛进。天哪,捞上来啦,别挤,别挤,噢呀,水幕电影喷薄而出,太绚丽啦,看到水幕上的篆体字了吗?对,就是“梦回大唐”,家人们太有才啦,不愧是古都市民,真棒。
2022年5月31日 于西北大学子规阁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