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水

晚鱼

我们在唱词中长出新的

　　脸

　　桌角上借来那道斜光

　　不着急还

　　一生中把自己想成一条鱼的时刻

　　不多

　　我们已经找出春天的位置

　　没有人知道我们曾残缺

　　曾在绿波下

　　作为流落之词

　　将秋叶

　　形容出来

　　还有那么多的树要翻过山峰

　　那么多的风要

　　留在骨缝

　　那么多摆动

　　都在瓷盘上凝结

　　我们在晚祷中

　　顺着

　　一点灵犀

　　成为夜归人

古楼

廊亭在自己的位置

　　空着

　　我们在方碑上

　　沿凿痕攀升

　　一层青砖举着上一层

　　我们的回应

　　托起飞鸟

　　天空就快要用旧了

　　石像群再次

　　拉低云层

　　我们试图返回

　　并被雕琢

　　被后来者回望的目光

　　推进甬道

落雪

雪落下来是为撑起

　　我对她的想象

　　她落下，划开天空的虚无

　　反复练习洁白

　　我抚摸着，她反弹

　　雪里掺了什么

　　她开始凝固

　　堆积，变冷

　　逼走体内的风

　　她透明时

　　我看到自己

　　从雪里脱胎而来

　　我在她着地的位置

　　喘息，发光

灯树

灯在亮处，凝固

　　树上的果子

　　追着上次对饮的酒器

　　我已从树林深处

　　转至落叶牵来的马前

　　此时，倾斜中送出的目光

　　让树冠显现

　　让影子立在树干里

　　下完整场雪

　　你交出了那足迹

　　那塌陷的深度

　　从器皿边缘

　　延伸至根须，至灯捻

枯树

秋风竭尽臂力

　　从一棵枯树上摇落

　　对果实的空想和

　　一连串的锤子

　　河两岸分别交出

　　映照过的脸

　　绕开卵石

　　有一个词无法停止旋转

　　曾是：树冠

　　锤子在镜面上空迟疑

　　逆泳者在木船的标记处

　　下沉

　　水裂开了

　　那形状在枯木身上

　　被填满

　　它第一次感到，风离开

　　如剑出鞘

卷云

继续走，却再拖不动影子

　　水流走了

　　留下

　　河畔的石头

　　我们对言时

　　会遭遇这坚硬

　　有人想把雨送回去

　　当我们开始使用工具

　　废弃的闪电

　　从地面射进天空

　　飞鸟瘦了

　　空中的水涡只剩下骨架

　　我们抬着河床

　　我们的担架上，全是石头

　　我们终于可以在原地

　　流转

　　头顶卷云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