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感慨来自韩石山先生编《徐志摩全集》的出版(百花文艺出版社)。它既是出得最晚的一种徐志摩“全集”,韩先生又写过徐志摩传记,这套“全集”的编辑优势自不待言,它收集作品的齐全非此前各种徐的“全集”所及。可是读下来还是发现漏了一段徐的重要佚文。这段佚文披露于欧阳兰的短文《文字的匀称》,文章发表在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五日《晨报副镌》。年代太久了,不大为今人注目。我曾撰文介绍,说明它对于研究徐志摩文艺思想、新格律诗理论发生过程等问题都颇有价值。拙文刊七八年前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当时已知韩石山先生着手编辑新的《徐志摩全集》,随即寄韩先生以便他补缺。不料这套“全集”出版拖延日久,其间编稿断断续续,时分时合。难免的差错留下这个十分惋惜的遗憾。《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是份专业很窄的学术期刊,读者相当有限。韩先生来函希望重新刊布他主编的杂志,似有亡羊补牢的雅意。这样不予藏拙遮丑的气度可佩,那么再抄示如下:
……现在所谓新文学是一个混沌的现象,因为没有标准,所以无从评论起,少数的尝试者知识在黑暗中摸索,有想移植西欧文学的准绳,有的只凭着不完全不纯粹的意境作他们下笔的向导。到现在为止,我们应得承认失败,几乎完全的。但这失败的尝试中我们已发见了不少新的可能,为最初提倡新体文学的所为能见到的。我个人就深信不久我们就可以案定一种新的Rhythm,不是词化更不是诗化的Rhythm,而是文字完全受解放(从单类似的单音文字到分明的复音文字)以后纯粹的字的音乐(Word music)。现在的作品,不论诗与散文,还差的远,表示犯含糊病就是犯夹杂病。文字必须先纯粹,方能有文体的纯粹。三殿顶上的黄瓦是一个模子做成的;我们的新语言也得有那种纯粹性。瓦块不整匀时,便盖不成成品的屋顶。文字不纯粹时,便做不成象样的文章。
这单是讲方式与原料。思想的结构与意匠,那又是一件事。我们得同时做两种工分:一面造匀整的瓦料,一面打算将来建筑的图样。我们看问题要彻底,走半路折回头的办法不是男子的气概。你不见现在新体文不曾站得住,许多所谓新文人与新诗人又在那里演什么曲调与词调了吗?……
文章写好,收到刚出版的《新文学史料》(2005年4期),又见刊出才发现的徐志摩致英国友人奥格顿六封信的中文译文。
[韩石山附记]我编的《徐志摩全集》,出版社同时出版了《徐志摩散文全编》,我曾送给陈学勇先生一套(两册),陈先生发现没有收入他提供的一篇佚文,给我来信指出。我当时不知脑子怎么糊涂了一下,就说那你写篇文章说明吧。见了陈先生此文,我才想起这篇佚文实则是徐志摩给欧阳兰的信,欧阳兰引在自己的文章中。我把它编在《徐志摩全集》第6卷即书信卷里了。这要怪我。好在陈先生这篇文章谈的是个普遍现象,还是将它全文刊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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