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

　　白日梦

　　夜晚的动物园

　　一只长颈鹿站着

　　睡着了

　　我走过去

　　贴着它站着

　　喊住一个人

　　过街的人流中

　　你想喊住一个人

　　你从后面喊他

　　不确定

　　他是否会停下步子

　　这种念头

　　已经好多年

　　你走在斑马线上

　　偶尔会想起来

　　有时则非常强烈

　　心跳加速

　　你看着众多的背影

　　匆匆向前

　　你多么希望自己

　　能大声喊出来

　　不管他是不是回头

　　这件事

　　就算了结掉了

　　安静

　　安静的人会想到山

　　山上最安静的东西是石头

　　和房子

　　一些安静的人

　　已经到了山上

　　他们坐在石头上

　　从房子里走出来

　　又走进去

　　而如果他们是足够安静的人

　　在山下

　　他们也能找到

　　它们

　　篝火

　　天冷的时候

　　特别想要一堆篝火

　　就是笔画特别多的

　　那种火

　　不要围着它的人

　　一个都不要

　　只要这一堆火

　　看着它燃烧

　　把该照亮的照亮

　　把该暖和的暖和

　　最后

　　当然是一堆灰烬

　　火最旺的时候

　　我就看见了

　　拒绝生长

　　我没有看过

　　草生长的样子

　　我在电视上看过

　　花慢慢地绽放

　　芽从种籽中

　　缓缓挣脱出来

　　我也没看过自己

　　长个子的样子

　　从没感觉到

　　骨头在变长变粗

　　但是有一天

　　我看见自己摔门而出

　　那种突然的愤怒

　　就像是一棵树

　　在下雪的冬天

　　突然决定

　　把自己折断

　　旅行

　　她在那里生活过

　　所以我写信歌颂那个地方

　　把它作为一个象征歌颂

　　我甚至在冬天去了那里

　　和陌生人交谈

　　逗留在她可能经过的地方

　　在一个可疑的路口

　　被风沙吹迷眼睛

　　我试图把自己交给时间

　　就像之前交给一列火车

　　我坐在火车上

　　我知道悲剧已经发生了

　　但是它需要

　　一趟旅行来确认

　　冒犯

　　每天下班

　　我需要穿过两道斑马线

　　然后站在一条马路旁打车

　　都是车水马龙的时刻

　　热烈而繁杂

　　但有一天晚上

　　我在斑马线中间停下脚步

　　就像是站立的一匹马

　　四周没有一个人

　　也没有一辆车

　　我可以看到下下一个路口

　　甚至更远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原因

　　其中的缘故是不容置疑的

　　而我的理由也足够正当

　　但我还是为我的唐突

　　为我对空旷的冒犯

　　感到不安

　　冬天

　　冬天來了

　　意味着会有些改变

　　穿厚衣服

　　被铁一样的风扇脸

　　咳嗽，持续一个星期

　　或者更长

　　欢喜和痛苦肯定也是有的

　　和夏天一样

　　也许痛苦会多一点

　　也许不会

　　但无论怎样

　　都不会指望遇见一个人

　　也不指望遇见神

　　天太冷了

　　不指望会有人做出牺牲

　　如果有神

　　包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