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锁记》中母性温爱神话的终结
张爱玲在《金锁记》中虚拟了男性弱化或隐退的世界,女人依然在封建大家庭中并未摆脱受压抑或食人的角色。这蕴含着她独特的女性观与母性观,依据萨特相关理论、马克思异化理论等,阐释封建家庭中女性人格的破碎与分裂。三十年代的上海,男性主宰社会、家庭与婚姻。张爱玲试图完全颠覆男性权威,理想化地虚拟一个男性衰败的家族。在男人弱化与隐退的世界,女性并未得到自由与幸福。从近似疯子的视角来阐述,女性在封建家庭中进行歇斯底里的抗争与力量复苏后病态张扬。这复杂矛盾,揭示出七巧人性的丑陋,罪恶与可怜等多元人性元素。无畏的抗争与追求,固然令人同情;取得黄金支配权后,又以邪恶的母性去猎取、破坏他人的幸福。这恰恰预示与实证母性传统美好的方面被消解与被解构。
一、男人的弱化与女性的抗争
《金锁记》中不缺乏男性,如姜季泽、长白与二爷等,但无一例外是不务正业或缺乏力度的。姜家男人是无法重整乾坤支撑姜家大族的命运与前途,正如《红楼梦》中贾家的男性只顾疯狂享受而无心于“仕途经济”,结果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姜家的男人们要么堕落为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要么天生的被阉割。丈夫软骨症本身就隐喻象征了夫权力量的崩溃与坍塌;儿子长白人身的被束缚呈现出人格的犬儒性,无疑表明夫权被击碎与破坏;姜季泽的吃喝玩乐也象征封建家庭制度男性衰败的必然性。在七巧眼里,“别瞧你们家轰轰烈烈,公侯将相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早就是外强中干,这两年连空架子也撑不起来了。”七巧在男权衰败的家族,由于种种原因并未如鱼得水立即得到黄金与地位。
最重要的原因,是姜家老太太的存在。她实际上是大家庭中最高权力中心,犹如《红楼梦》中贾母虽不问家政,却掌握大家庭的最高权力。这种权力归根结底是封建家庭制度赋予的,它是无形潜规则规定的绝对的超然力量。因此,七巧肆意地挑衅与践踏男性尊严,却又不得不在权力压抑下苟延残喘生存。正如玳珍所言“其实老太太有什么不知道?有意的装不晓得,照常派她差使,零零碎碎给她罪受,无非是不肯让她抽个痛快罢了。”
双重尴尬的矛盾处境,导致七巧人格分裂与心理畸变。这证实男性力量消解后,女性仍被男权规则所钳制,并未从根本上得到自由与解放。女性仍靠男性权力所过活与生存,七巧的抗争显然是徒劳的无用的。她还没走完被食——自食——食人的最后食物链的位置或环节,因此从根本上摆脱不了被戕害的地位。
二、得意猖狂背后的女性张扬与罪恶
“夫死公亡”后,七巧获得了梦寐以求的金钱支配权,由一个被食者转型为食人者,这也标志新一代掌握权力老太太的诞生。在这个转变过程中,她付出了虚度青春、缺失天伦之乐、情欲的变态与人格的扭曲的沉重代价。一旦成为家族最高权力中心后,疯狂地虐待亲人,把曾经的不幸与痛苦变本加厉地强加于他人。萨特有句名言:他人即地狱。七巧争取自由的同时,不能正确对待他人与自己。破坏儿女的婚姻,自己吸鸦片等,都是食人与自食的典型表现。“萨特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个基本观点就是认为人的存在首先是一种自由,这种自由的核心内容是自我选择。人就是他自我选择的结果。”七巧的自我选择是邪恶与残忍,实质上这本身是封建家族的罪恶使然的,七巧不过是把残酷与血腥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已。
她对女儿进行全面毒害:裹脚与劝长安吸烟,是对肉体摧残;破坏女儿婚姻与上学堂求上进,是精神的迫害。当七巧不动声色的向30岁女儿最佳的求婚者暗示女儿有鸦片烟瘾时,女儿的幸福就毫无希望而言了,彻底地走向不幸的不归路。七巧不担心儿子花钱,但是要全部身心来换取。娶媳妇与劝其吸烟,这些都有预谋安排的。七巧又干涉儿子的婚姻私生活,芝寿无法隐忍变态的窥私。在她的眼里:“丈夫不象丈夫,婆婆也不象婆婆。不是她们疯了,就是她疯了。”最后以生命的结束,来脱离这个疯狂、荒诞与恐怖的世界。这是七巧过分张扬个人权力导致的世界:恐怖、阴暗与荒诞,正常人是无法生存发展的。“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显然七巧获得黄金后并未极度享受,而靠权力去谋害他人的自由与幸福。这也揭示了男权与女权之间的二律背反:女性即使掌握力量后,不一定要创造有建设性的世界;有时相反,更加疯狂地去破坏自身及周围的一切。这是由张爱玲特殊的女性观决定的,“女人当初之所以被征服,成为父系社会的奴隶,是因为体力比不上男人。但是男子的体力也比不上豺狼虎豹,何以不为禽兽所屈服呢?”因此,女人的压迫不一定全在男人,女人由于某种内在意识使然形成的。
三、母性情绪的终结
传统的母亲形象,大都是相夫教子、贤妻良母。张爱玲是信奉金钱的:“人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只有钱。”因此,作为母亲的七巧也是信奉金钱至高无上的,在封建家庭中温情脉脉的亲情关系业已像资本主义社会中被某种力量异化的。二者区别在于七巧被家族某种驱动力主要突现为金钱与情欲异化了,而资本主义社会家庭关系本质上是由人的非正常超负荷劳动异化的。“吃,喝,性行为等,固然也是真正的人的机能。但是,如果使这些机能脱离了人的其他活动,并使他们成为最后的和唯一的终极目的。”其实,七巧是被吃,喝,性行为基本生存目异化的,是属于动物机能被损坏异化的。被异化的母性全身张扬着邪恶与自私,从本质上讲是悲剧性的。她与美狄亚是不同的:美狄亚酷对敌人,善待朋友。为了爱情,她背叛父亲和杀死兄弟,当这一切被证明毫无意义时,她使用极野蛮的方式报复伊阿宋的不忠。美狄亚的复仇目的是明确的直接的,而七巧是模糊的非直接的理由驱使她去报复他人。二者同样是母性的堕落与灰暗,原因与方式却大巷径庭。
不幸的是,七巧既承担母性角色,又充当间接杀人者的身份,略显得尴尬与矛盾。实质上,谁获得金钱支配权,都会潜意识去劈杀他人,只是角色、残忍的程度、关系的差异,七巧在母性的天平上愈发显得丑陋与龌龊。大地地母情结已被消解殆尽,剩下的是“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鲜艳而凄凉,张爱玲对封建女性的创造力产生莫大的质疑与反思,即使是母性的温爱也显得苍白与恐怖,一个在封建社会浸染的家庭,从根本上摆脱不了自食——食人的潜规则。只是作为母亲地位的角色,由于内心的畸变与异化去剥夺儿女的幸福,显然是匪夷所思。在此过程中,七巧没有丝毫的内疚与自责,如同疯子一般无情的摧毁由身体内部产生的伊甸园的花朵。如同看园人,对于自己亲手培育的花草进行肆意的破坏与残踏。并且是由被压抑而向外施展倾泻的一种病态手段,是带着一种羡慕又仇恨的心理。七巧孤独的打破与反叛女性的天职——母亲的角色,消解了以往传统母性的温存。同时,她是一个叛教者又是四面楚歌的英雄;她是一个生命建构者又是生命的解构者。因此,七巧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把这母性地位奢侈加上七巧的身上。显然,她是无法完成任务的。一个心灵漆黑无光的人,无法处理何种感情都是残忍的、非理性的。
从文化层面来看,七巧是颠覆者,是弑父的先行者。张爱玲的一生也是颠沛流离的,而且从未做过母亲。因此,张爱玲是不能体验女性固有的情感,反而渲染母性的罪恶。当个人无法得到某种爱时,续而是渴求要么是否定。张爱玲对母爱是否定的,从更深层次上来消解历史文化积淀下来的传统文化。尤其中国特有文化传统,由男性自私地塑造女性来承担母性的伟大与光明。七巧无疑是对母性残忍的揭露,与传统母性是大相径庭的。七巧是从内心的需求,来对外界事物进行新的组合。即使新的组合是破坏性的,但是也冲破了文化积淀的悲剧角色。七巧从人性来看,人格无疑是分裂破碎的;但是从对待固有的文化整体,在某种程度上她是挑战者。同样是不幸的,同样承担两个极点的痛苦与孤独,只有处在协和的状态,才能更好地发扬母爱。
无论怎样评价七巧,她都是时代衰落的母性的牺牲品,也是对母性的亵渎与解构。同样,她也完成了消解传统母性的使命,但是注定是一个孤独的悲剧形象。
张爱玲在《金锁记》中虚拟了男性弱化或隐退的世界,女人依然在封建大家庭中并未摆脱受压抑或食人的角色。这蕴含着她独特的女性观与母性观,依据萨特相关理论、马克思异化理论等,阐释封建家庭中女性人格的破碎与分裂。三十年代的上海,男性主宰社会、家庭与婚姻。张爱玲试图完全颠覆男性权威,理想化地虚拟一个男性衰败的家族。在男人弱化与隐退的世界,女性并未得到自由与幸福。从近似疯子的视角来阐述,女性在封建家庭中进行歇斯底里的抗争与力量复苏后病态张扬。这复杂矛盾,揭示出七巧人性的丑陋,罪恶与可怜等多元人性元素。无畏的抗争与追求,固然令人同情;取得黄金支配权后,又以邪恶的母性去猎取、破坏他人的幸福。这恰恰预示与实证母性传统美好的方面被消解与被解构。
一、男人的弱化与女性的抗争
《金锁记》中不缺乏男性,如姜季泽、长白与二爷等,但无一例外是不务正业或缺乏力度的。姜家男人是无法重整乾坤支撑姜家大族的命运与前途,正如《红楼梦》中贾家的男性只顾疯狂享受而无心于“仕途经济”,结果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姜家的男人们要么堕落为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要么天生的被阉割。丈夫软骨症本身就隐喻象征了夫权力量的崩溃与坍塌;儿子长白人身的被束缚呈现出人格的犬儒性,无疑表明夫权被击碎与破坏;姜季泽的吃喝玩乐也象征封建家庭制度男性衰败的必然性。在七巧眼里,“别瞧你们家轰轰烈烈,公侯将相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早就是外强中干,这两年连空架子也撑不起来了。”七巧在男权衰败的家族,由于种种原因并未如鱼得水立即得到黄金与地位。
最重要的原因,是姜家老太太的存在。她实际上是大家庭中最高权力中心,犹如《红楼梦》中贾母虽不问家政,却掌握大家庭的最高权力。这种权力归根结底是封建家庭制度赋予的,它是无形潜规则规定的绝对的超然力量。因此,七巧肆意地挑衅与践踏男性尊严,却又不得不在权力压抑下苟延残喘生存。正如玳珍所言“其实老太太有什么不知道?有意的装不晓得,照常派她差使,零零碎碎给她罪受,无非是不肯让她抽个痛快罢了。”
双重尴尬的矛盾处境,导致七巧人格分裂与心理畸变。这证实男性力量消解后,女性仍被男权规则所钳制,并未从根本上得到自由与解放。女性仍靠男性权力所过活与生存,七巧的抗争显然是徒劳的无用的。她还没走完被食——自食——食人的最后食物链的位置或环节,因此从根本上摆脱不了被戕害的地位。
二、得意猖狂背后的女性张扬与罪恶
“夫死公亡”后,七巧获得了梦寐以求的金钱支配权,由一个被食者转型为食人者,这也标志新一代掌握权力老太太的诞生。在这个转变过程中,她付出了虚度青春、缺失天伦之乐、情欲的变态与人格的扭曲的沉重代价。一旦成为家族最高权力中心后,疯狂地虐待亲人,把曾经的不幸与痛苦变本加厉地强加于他人。萨特有句名言:他人即地狱。七巧争取自由的同时,不能正确对待他人与自己。破坏儿女的婚姻,自己吸鸦片等,都是食人与自食的典型表现。“萨特存在主义哲学的一个基本观点就是认为人的存在首先是一种自由,这种自由的核心内容是自我选择。人就是他自我选择的结果。”七巧的自我选择是邪恶与残忍,实质上这本身是封建家族的罪恶使然的,七巧不过是把残酷与血腥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已。
她对女儿进行全面毒害:裹脚与劝长安吸烟,是对肉体摧残;破坏女儿婚姻与上学堂求上进,是精神的迫害。当七巧不动声色的向30岁女儿最佳的求婚者暗示女儿有鸦片烟瘾时,女儿的幸福就毫无希望而言了,彻底地走向不幸的不归路。七巧不担心儿子花钱,但是要全部身心来换取。娶媳妇与劝其吸烟,这些都有预谋安排的。七巧又干涉儿子的婚姻私生活,芝寿无法隐忍变态的窥私。在她的眼里:“丈夫不象丈夫,婆婆也不象婆婆。不是她们疯了,就是她疯了。”最后以生命的结束,来脱离这个疯狂、荒诞与恐怖的世界。这是七巧过分张扬个人权力导致的世界:恐怖、阴暗与荒诞,正常人是无法生存发展的。“她用那沉重的枷角劈杀了几个人,没死的也送了半条命。”显然七巧获得黄金后并未极度享受,而靠权力去谋害他人的自由与幸福。这也揭示了男权与女权之间的二律背反:女性即使掌握力量后,不一定要创造有建设性的世界;有时相反,更加疯狂地去破坏自身及周围的一切。这是由张爱玲特殊的女性观决定的,“女人当初之所以被征服,成为父系社会的奴隶,是因为体力比不上男人。但是男子的体力也比不上豺狼虎豹,何以不为禽兽所屈服呢?”因此,女人的压迫不一定全在男人,女人由于某种内在意识使然形成的。
三、母性情绪的终结
传统的母亲形象,大都是相夫教子、贤妻良母。张爱玲是信奉金钱的:“人是靠不住的,靠得住的只有钱。”因此,作为母亲的七巧也是信奉金钱至高无上的,在封建家庭中温情脉脉的亲情关系业已像资本主义社会中被某种力量异化的。二者区别在于七巧被家族某种驱动力主要突现为金钱与情欲异化了,而资本主义社会家庭关系本质上是由人的非正常超负荷劳动异化的。“吃,喝,性行为等,固然也是真正的人的机能。但是,如果使这些机能脱离了人的其他活动,并使他们成为最后的和唯一的终极目的。”其实,七巧是被吃,喝,性行为基本生存目异化的,是属于动物机能被损坏异化的。被异化的母性全身张扬着邪恶与自私,从本质上讲是悲剧性的。她与美狄亚是不同的:美狄亚酷对敌人,善待朋友。为了爱情,她背叛父亲和杀死兄弟,当这一切被证明毫无意义时,她使用极野蛮的方式报复伊阿宋的不忠。美狄亚的复仇目的是明确的直接的,而七巧是模糊的非直接的理由驱使她去报复他人。二者同样是母性的堕落与灰暗,原因与方式却大巷径庭。
不幸的是,七巧既承担母性角色,又充当间接杀人者的身份,略显得尴尬与矛盾。实质上,谁获得金钱支配权,都会潜意识去劈杀他人,只是角色、残忍的程度、关系的差异,七巧在母性的天平上愈发显得丑陋与龌龊。大地地母情结已被消解殆尽,剩下的是“一个美丽而苍凉的手势”鲜艳而凄凉,张爱玲对封建女性的创造力产生莫大的质疑与反思,即使是母性的温爱也显得苍白与恐怖,一个在封建社会浸染的家庭,从根本上摆脱不了自食——食人的潜规则。只是作为母亲地位的角色,由于内心的畸变与异化去剥夺儿女的幸福,显然是匪夷所思。在此过程中,七巧没有丝毫的内疚与自责,如同疯子一般无情的摧毁由身体内部产生的伊甸园的花朵。如同看园人,对于自己亲手培育的花草进行肆意的破坏与残踏。并且是由被压抑而向外施展倾泻的一种病态手段,是带着一种羡慕又仇恨的心理。七巧孤独的打破与反叛女性的天职——母亲的角色,消解了以往传统母性的温存。同时,她是一个叛教者又是四面楚歌的英雄;她是一个生命建构者又是生命的解构者。因此,七巧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把这母性地位奢侈加上七巧的身上。显然,她是无法完成任务的。一个心灵漆黑无光的人,无法处理何种感情都是残忍的、非理性的。
从文化层面来看,七巧是颠覆者,是弑父的先行者。张爱玲的一生也是颠沛流离的,而且从未做过母亲。因此,张爱玲是不能体验女性固有的情感,反而渲染母性的罪恶。当个人无法得到某种爱时,续而是渴求要么是否定。张爱玲对母爱是否定的,从更深层次上来消解历史文化积淀下来的传统文化。尤其中国特有文化传统,由男性自私地塑造女性来承担母性的伟大与光明。七巧无疑是对母性残忍的揭露,与传统母性是大相径庭的。七巧是从内心的需求,来对外界事物进行新的组合。即使新的组合是破坏性的,但是也冲破了文化积淀的悲剧角色。七巧从人性来看,人格无疑是分裂破碎的;但是从对待固有的文化整体,在某种程度上她是挑战者。同样是不幸的,同样承担两个极点的痛苦与孤独,只有处在协和的状态,才能更好地发扬母爱。
无论怎样评价七巧,她都是时代衰落的母性的牺牲品,也是对母性的亵渎与解构。同样,她也完成了消解传统母性的使命,但是注定是一个孤独的悲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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