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山口
到拉萨后,我们未多作停留,在城边吃的饭,按照行程设计,即前往林芝,三天后返回。沿川藏公路南线一路向东而行,所见景色,从绿意葱茏过渡而成了草木稀疏,由青山绿水逐渐变为了山石嶙峋。随后在一片苍茫荒芜中,景观更为粗犷、原始,偶尔得见几座藏族民居和零星的青稞田。
其实大家在贡嘎机场,一下飞机,就都有了高原反应。这是因气压低和缺氧引起的,一般海拔三千米以上都会如此。一位同行者在成都就开始服用“红景天”,据说有益于克服高原反应。我没有服用,也未备氧气袋,因为反应强烈,只能硬挺着,故此从拉萨出来,我几乎都是躺在17座依维柯旅行车的后座上。
途经米拉山口,所有车辆都会在这里稍停。这里的海拔约五千零一十三米,是川藏公路南线上拉萨至林芝路段的最高点。而被称作“圣城”“日光城”的拉萨,海拔则在三千六百五十米。拉萨的含氧量只有平原的百分之七十,米拉山口的含氧量呢?则更可想而知。
景点拍照是必然的程序。此时此地,脚踏实地站在如此高度,是我人生的第一次。一块大石头上,刻有米拉山口的海拔数,人们拍照,多以此为背景。一位同行者自恃年轻力壮,是跑过来与我们合照的,不过十数步,到得我们面前,已是脸色煞白,弯腰大口喘着粗气。
路旁的玛尼堆上,挂满了经幡和哈达。阳光格外明丽,使一切事物鲜亮,也包括这些多彩的经幡。我也在默默祝福,愿我在雪域高原的祝福心声,都能传送到每一位亲友的心间。
米拉山口处常年积雪,这里有远古时期冰川活动的遗迹。站立于此,虽阳光照顶,仍寒气袭人,我也就一任山风劲吹。云白云淡下,觉五彩经幡在大地与苍穹之间飘荡摇曳,连地接天,似乎也将自己虔诚的愿望传达给了万物之灵。这时所感觉到的光明,与信仰无关。
在经幡飘动的几块巨石上,有两头巨大的牦牛铜像,一头仰视天,一头俯视地。在它们旁边,有头略显稚气的牛犊在平视着远方。我想,这三头牦牛,目力所及,其实就是过去、现在和将来。由此可言,除了人之外,它们也应该是这片土地上无可争议的雪域精灵。
米拉山是雅鲁藏布江谷地东西两侧地貌、植被和气候的重要界山,不但是西北边的拉萨河水系与东南面的尼洋河水系的分水岭,也是拉萨地区内陆性气候与林芝市海洋性气候的自然分野。如果说,西侧的景色犹如铮铮铁汉;那么,东侧的景色则似窈窕淑女。一座大山,不意相隔着两个迥异的世界。
翻过米拉山口,就踏进了林芝市的工布江达县,一路上高度在迅速下降。
苏轼有句“高山不难越”。离去时,我极愿在山口处多站立片刻,不必遥想历史,只在体验心灵的震荡。视野所及的,心未必装得下。在这个点俯仰天地,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微不足道,何尝不是一种所得?
柏树之王
林芝的海拔虽然平均只有三千一百米,但也是比新疆除帕米尔高原之外的地区高出不知凡几的存在。这里山高谷也深。峡谷都深到了什么程度呢?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是世界上最深的峡谷,而帕隆藏布大峡谷,则是世界上第三深度的峡谷。这里天蓝水清,风景秀丽,被称为西藏江南。
原因就在于喜马拉雅山脉和念青唐古拉山脉这两条巨大的山脉,由西向东平行伸展,在东部与横断山脉相遇,形成群山环绕之势,林芝市就静卧在这三大山脉的怀抱之中。雅鲁藏布江从林芝朗县进入,在米林县迎面遭遇喜马拉雅山的阻挡,只得折流北上,绕着南迦巴瓦峰作“马蹄形”转弯后,在墨脱县境内向南奔泻而下,最终穿印度而注入了印度洋。
来自印度洋的水汽,则反其道而行之,在受到喜马拉雅山脉阻挡后,以雅鲁藏布大峡谷为通道浩浩荡荡一路北上,带给了这个区域丰沛的降雨,形成了林芝市特殊的热带湿润和半湿润气候,很好地滋养了这里的植被。因此一旦你进入林芝,便觉满眼皆绿。
来林芝,必去巴结,那里有个巨柏自然保护区,走川藏公路南线都会经过,就在路旁,距八一镇仅五公里。
这里属高山峡谷地貌,周围高山海拔五千米以上,峡谷海拔三千米,相对高差约两千米。由于潮湿气流逆流而上,降水量丰沛,相对湿度大,致使尼洋河中下游的北坡、东北坡多分布着针叶、落叶原始森林,南坡多为稀疏、喜暖、喜光、耐旱的疏林灌丛。近千株的柏树,就生长在这里。故此这里又被称为“巨柏园”“林芝大柏树景区”。
巨柏,是雅鲁藏布江中下游特有树种,又称雅鲁藏布江柏木,属西藏特有树种,极长寿,但分布范围狭小。这里却很集中,不少已生长千年之久,其中珍稀古龄巨柏就有五十余株。这些巨柏平均树高五十米,胸径一米。那天我们刚入园中,便飞来成群的小绯胸鹦鹉落于树上,这在别处是难得一见的。
常言胜者为王,既有巨柏百亩,当然得有一个王者。这棵柏树之王,高五十多米,直径近六米,十几人都不能环抱,树龄在两千五百年以上,树冠投影面积一亩有余,当之无愧是中国天然生存柏科家族中直径最大的巨树,号称“巨柏王”“世界柏树之王”,被当地和昌都市一带的群众以“拉辛秀巴”(神树)之尊加以保护。这一刻风从树梢上飘然而过,更多的还是从心里而过。那些巨大的柏树缠挂着的五彩风马旗,都在飘舞。
在当地藏族群众心目中,这片保护区是一个圣地,因为传说苯教开山祖师辛饶米保的生命树,即是巨柏。因此,林间空地上,不时可见一座座玛尼堆。
我们留影时,都环形站立在那树下的一圈围栏外,围栏上挂满了白色的哈达。
这不是保护区唯一奇特的树,沿着石级往山上走,可看到一米多宽的树洞,还有约三米宽的“手掌”树。所有的神奇,无外乎是因为彰显了生命的顽强。
出保护区时,近旁有一小邮局,特意入内选了枚巨柏王的明信片发到了爱人的单位。回来后,许久才想起,询问方知,已被她单位一位酷爱集邮的老师傅“打劫”去了。
其实在中国古代,不乏树位列王侯将相。被皇帝赐封的树,有泰山中天门云步桥之北的“五大夫松”,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棵被封爵的松树。始作俑者,乃千古一帝秦始皇。河南登封市城北嵩阳书院内被汉武帝封为“二将军柏”的老树,有四千五百年的树龄,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柏树,名副其实为“华夏第一柏”。还有明代朱元璋所封的,那可是棵救过皇帝命的柿子树,因此被封为侯爷。有趣的是,汉武帝在登封所封“二将军”,是相较于“大将军”“三将军”而言的。而在北京景山东门内观德殿前的“二将军柏”,却是两株并立的古柏。此二柏苍劲挺拔,枝若龙爪,为辽金时期所植,为清代康熙帝所命名。
世界上其他国家也有这种现象。美国就有棵谢尔曼将军树,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红杉国家公园内。这是棵巨杉,论体积,堪称地球上最大的树,也是迄今发现的世界上最大的单一有机体。
巴结保护区的这棵柏树之王,俨然就是一位历史老人,通体泛着冷峻的智慧光芒。风霜雨雪两千五百多年,仍默默耸立在这里,与其他巨柏共同拥有一方沃土和一片蔚蓝的天空。树干里该嵌入怎样的一种信念,才能独守如此的沉重和绝妙的风景?
席慕蓉的那个愿望无比虔诚,为了让所爱之人在自己最美丽的时刻遇见自己,“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与其中的浪漫无关,那一时那一刻,我内心里唯有虔敬,为岁月,为坚守,为坚韧。为见你一眼,你在世间已守候了两千五百多年,而我只用了区区一个小时。无缘你的清晨和夜晚,无奈难见更完美,但我心里唯有虔敬!
“千尺飞涛云外卷,祗令今日影犹寒。”日照不足,你把头一再抬高;氧气不足,你把胸一再扩宽;水分不足,你把根一再扎深。老去的是岁月,不老的永远是你那颗向上的心。
心灵澄净丰盈了时光,我欲与你心灵相通。
巴松措
许多人都听说过尼泊尔有个天堂般的博卡拉,欧美多有人欲去那里终老。其实西藏也有这么一个可以与之媲美的地方,就是巴松措。“巴松措”这个湖,在藏语中意为“三岩三湖”。也称之为“措高”,在藏语中意为绿色的水。
从林芝出来,听导游一路介绍,不由内心充满神秘和期待。
巴松措是不同于西藏其他神湖的。确实如它的名字般,因完全被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所包围,此湖也是绿色的,似那种没有杂质的淡淡的绿色玉石。这里景色殊异,四时不同,各类野生珍稀植物汇集,黄鸭沙鸥白鹤等飞禽浮游湖面,湖中则是游鱼往来穿梭。
巴松措静静地躺在高原之上,状如镶嵌在高峡深谷中的一轮新月,四周雪山倒映其中。巴松措毫不意外地,让我的心灵震颤。这实为人间天堂般的存在,使得巴松措像极了高原湛蓝的双眸,透着纯粹。不知这注视过历史的眸子,能否还看得到未来?忽觉得,此刻我有了一种欲审视自己人生的愿望。
湖畔的结巴村,属原始的工布风情的藏式村落,有人家八十余户,在当地算是个较大的村子。村子掩映于繁花绿树间,栋栋小楼,错落有致。登村中小山可观湖,木梯弯弯曲曲向上延伸,近旁高大的青冈林时浓时疏,树缝间时隐时现的幽蓝湖面如此神秘。每年的藏历四月十五日,也就是六月一日前后,当地人会转湖,为此踏出了一条小路。导游说:即使你自己去徒步,也不会迷路。而我则听说,若围湖转一圈,一般得需要两三天。看来,我只能心存此念了。
站在山顶的观湖亭俯瞰,状如一轮新月的巴松措,却又如一架巨型的蓝色竖琴,静待天女下凡奏出仙乐。那静谧的晃动着的蓝色,音波一样向着西边的远山溢去。自此推开了有层次的景致。对岸山脚,屋舍点点。更远更上之处,是浓密的森林。再往上,雪峰似剑,直刺云霄。巴松措犹如一面巨大的天空之镜,不但将雪峰之上的云朵拉入了镜中,也将纯白的雪峰、苍翠的山林、浅绿的草甸、五彩的经幡拉入了镜中。微风轻漾,好一幅浓墨重彩,随便换个角度,便可独立成景的巨型山水油画展现在了眼前。我凭栏不语,心里宁静与澎湃交织。
目光所及的湖心岛,是传说中神的“宫殿”,此岛名唤扎西岛。绿林葱茏的“宫殿”,形如一顶漂浮在圣湖上的绿色“桑林霞莫”(工布女式帽子),圣洁尊贵。又如一条盘绕着的青龙,正欲一飞冲天。
扎西岛距岸边大约一百米。我们没有通过架设在湖上的浮桥登岛,为了寻求另一种体验,我们乘船前往。这只用手拉的“船”实则是木筏,一根钢缆横跨两岸,摆渡人手拉着钢缆往来。
扎西岛上,经幡飞扬。岛上有座小巧玲珑的错宗工巴寺,属红教宁玛派寺庙,土木结构,上下两层,不足二百平方米,始建于吐蕃赞普时期,距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历史。寺中供奉着莲花生大师的塑像,有数不尽的传说。在一尊大威德金刚像脚下,两块天然鹅卵石上有一凹进的圆窝,是格萨尔王征战此地时,战马留下的蹄印。而寺中的那些摆设,更可使人了解不同的藏族文化。人生在此过往停顿,是修来的佛缘还是生命中必经的旅程?心思错落间,轻风娓娓。
沿顺时针方向绕岛而行,阳光与绿荫下的小径斑斑点点,忽明忽暗,杜鹃向湖而开,这里更是步步圣迹。格萨尔王的战马和宝剑在岩石上留下的蹄印和剑印之外,还可见桃树紧包着松树生长、唯有缘人才能寻得的天成藏文字母树叶等,每一处圣迹,都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在更神奇的传说里,扎西岛是一“空心岛”,是漂浮于湖水之上的,这很是令人殊觉神奇。临下岛时,按导游的指点,我在几处跺了跺脚,还真找到了空心的感觉。
出了岛,意犹未尽,我们又略作绕湖行。不远处即是一偌大的牧场,浓密的草场开阔平整地朝着高山的方向延伸,野花遍地,木屋牛舍,在和风暖阳下自呈一方宁静,使你不由得做悄然路过。小道是被森林和灌木包裹着的,铺满了枯叶。天空也被浓密的树枝遮蔽了,抬头只见点点破碎的蓝宝石。能听到拍岸之声的湖水,透过树缝折出一道道银光。小道长长,经幡也由此向前延展。行至坡上时,这湖突兀地蓝幽幽的耀动着了。下坡时,我随手捡起颗石子,轻轻垒在了玛尼堆上。
西藏的色彩,向上看,通常是简洁的,极目凭眺,往往又是浓烈的,总是令人震颤。清湛的蓝,圣洁的白,活力的红,神圣的黄,静默的青,饱满的绿,无不令人陶醉。很多时候,别处被滥用了的湛蓝一词,在西藏就是天空的本色。
但西藏的天空也并不总是高远的。一忽儿,几片乌云漫卷而来,天空立即变得灰暗,有雨滴落下,湖面、林木均变得郁暗。不意在随后,湖与山之间,却挂起了一张张半透明的白纱,在随风飘舞,缓缓掠过湖面。一忽儿,云开雾散,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湖水一时亮锃锃的。这样的风景很典型,在西藏却是常见,很短的时间内,人们就能经历一遍阴晴雨雪。
这之后的天空真蓝,未散的乌云也瞬间变得像雪一样白。远山上,白云与峰顶自然地融为了一体。
有那么一刻,我真想与湛蓝的湖水融为一体,也想跟连绵的雪山融为一体,还宁愿成为巴松措的一根草、一棵树、一掬湖水,一缕云烟、一阵清风,更想成为一条水中的游鱼,这样,我就能与巴松措融为一体了。
人都说来巴松措,最好的季节是秋天,秋天将会把巴松措从湖岸到山岭都染上浓艳的色彩。而我来在夏季,这种遗憾,刻意留些也许挺好。何况,远方还有一个纳木错呢!
中流砥柱
自林芝返拉萨的这段归程,依然伴行着尼洋河。这是一条非常美丽的河,澄碧的河水,飞溅的白浪,浑然天成地交融在了一起。南侧群山连绵逶迤,山体巍峨如笋,峭壁斗奇争锋,山顶白云缭绕。北侧的半山坡,遍生灌木丛林。坡顶上离离藏式民居,一派祥和。山坡之下,急流汹涌、奔腾而下。这急流,就是发源于米拉山口西面的错木梁拉的尼洋河,在秀丽的风光中,变化多端。
男孩说还有81天我就回来了,于是给女朋友买了81种零食,说:你每天吃一个,吃完了我就回来了。后来,男孩为了给女孩一个惊喜,第三天就回来了,女孩哭着说:“你果然没有骗我,我刚刚都吃完你就回来了……”
尼洋河属雅鲁藏布江北侧的最大支流,也是雅鲁藏布江流域内的五大支流之一。如果说西藏历史上曾有着太多的悲剧故事,那么尼洋河在传说中,便是神山所流出的悲伤之泪。
尼洋河分上、中、下游三段,我们此刻欲前往的“中流砥柱”,位于从源头到工布江达的上游峡谷部分,上段为宽谷,下段为峡谷,长一百二十五公里,落差一千五百七十米,因此水流十分湍急。
三天前从拉萨到林芝,在中流砥柱未停留,特意安排在了回程。
中流砥柱是一块巨石,兀然矗立在河水中央。这里是雅鲁藏布江和尼洋河二水汇流处,由于河床狭窄处大约只有五十米,河水的流速因之更快了。这块突起于江心的巨石,高有百尺。背靠着神佛山,相传是古代工布地区的守护神——工尊德姆修炼时的座椅。
河边有一个观景小亭,在亭内,人们纷纷以“中流砥柱”为背景拍照留念。有游客感慨,如果未见识过此石此景,那是很难创出“中流砥柱”一词的。
明正德年间参议蔡潮于巨石之上建“跨鳌”亭,并于其上题“砥柱中流”四字。但中流砥柱一词,实出于晏子:“吾尝从君济于河,鼋衔左骖,以入砥柱之中流。”(《晏子春秋·内篇谏下》)我想,蔡潮应是读过《晏子春秋》或去过黄河三门峡的。
三门峡分人门、神门及鬼门,其中鬼门最险,而致险的因素就是在这急流中,有一个砥柱。据传上古时代,黄河三门峡河道狭窄处,有一座山横亘于此,影响着河水的通行。大禹治水时把两边的河道凿宽,这样这座砥柱山就像一根柱子一样,矗立在急流之中。
千百年来,无惧惊涛骇浪冲刷,笑傲狂风暴雨侵袭,这块巨石一直力挽狂澜,巍然屹立于黄河之中,虎踞龙盘,刚强无畏,足可视为中华民族精神的一个象征。唐太宗李世民来此时,写下了“仰临砥柱,北望龙门;茫茫禹迹,浩浩长春”的诗句,命大臣魏征勒于砥柱之阴。著名书法家柳公权也有长诗一首,“孤峰浮水面,一柱钉波心。顶压三门险,根随九曲深。拄天形突兀,逐浪势浮沉”为其中佳句。
康熙四十九年,郡伯苏稷在跨鳌亭的基础上新建了上下两亭,易名小金山,并在崖间题有“双亭荡云海,一柱砥风涛”之句。
我久久立于亭中。脚下,奔腾的尼洋河水在巨石的阻挡下,发出了骇人的咆哮,却又无奈地打着漩儿从巨石下汹涌而过。能够千百年来岿然不动,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唯有这块巨石当之无愧。
将离去之时,我再一次凝视这块巨石,不禁又一次失声赞叹。
格桑梅朵
在林芝,在拉萨,我都十分留意对本地花儿的观察。雪域高原的神秘惠风般扑面而来。在尼洋河边停车小憩时,身旁的野花盛开绚烂。想起了一些问题,择其一点,问导游,哪一种花是格桑花。
原本飞花碎玉的尼洋河此时已渐入佳境,河水中,满是青山绿树的清晰倒影,天上的白云轻盈地在水面徜徉。
导游轻挥玉指,点着近旁的一丛蓝色勿忘我:喏,格桑梅朵,格桑花,那就是。
反复看,似是而非。
到了林芝,又想起这个问题。在宾馆的花池边,问到波斯菊的藏语名,导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告知:格桑花呀!巴松措一汪绿色的水边,又指着一种大而黄的豆科花问同样的问题,导游微笑地说:那也是格桑花。
我愈加迷茫了,一个人的口里,一个名词,怎么能赋予了这么多不同的花的品种呢?
生活的环境不同,所见之物迥异,心灵的感觉也就自然不同了。自林芝返回拉萨,北京时的那位藏族女同学因人在成都赶不及而无缘谋面,受了委托,她的爱人在布达拉宫的后街接待了我。我俩在北京时曾有一面之缘,人还是那样,话语仍然不多,富有内涵的脸极大地彰显出了内心的平静。他解释给我听,在藏区,格桑花并非特指某一种花卉。藏族同胞把凡是叫不出名称或自己所喜欢的野花,都一概称之为格桑梅朵。藏语中,格桑乃幸福之意,梅朵则是花儿的意思。格桑花既是幸福花,也是吉祥花。但格桑花到底是什么花,人们的争议颇多。如若你走在山坡河谷,见到高原杜鹃、雪莲、狼毒花和波斯菊等,也不妨入乡随俗,一概称之为格桑花,当地人完全不会见怪的。同时,在当地,说格桑花是金露梅的也颇多。
略加分析,你就会明白,格桑花,其实就是藏族同胞们期盼幸福吉祥等美好情感的特定词汇。
拉萨市区颇多波斯菊,这种来自遥远的墨西哥的格桑花,已然是拉萨市的市花了。
这里的人们还普遍认为,格桑花是由格桑活佛变成的,可以给人们带来无尽幸福。佛教中,莲花是象征花,格桑花是信物花。在藏密佛教里,格桑花因此而十分神圣。
自此,我更加喜欢藏族人口口相传的那个美丽的传说了,你若找到了八瓣格桑花,便从此找到了幸福。那个名叫小蓓,千辛万苦寻找七色花的花仙子,不也是坚定地保持这样的信念吗?
时在六月中旬,风姿绰约的格桑花如约而至,绚丽地绽放在草原上,使我切实感觉到了时光的澄净和幸福的柔曼。
从西藏归来,我抑制不住地喜欢听韩红、容中尔甲的歌了,这些歌曲里都有格桑花,使人看得见勤劳美丽的姑娘。歌和人竟是如此的恰如其分。
再听一遍《格桑花》吧。谁唱的?我却忘了:
一望无际的野花
飘来飘去都是她
你本不该就这样地留下
让我的心儿跳得那么的挣扎
迷迷糊糊是你吗
缠绵过后是牵挂
像我这样平凡的人儿啊
能否变成灿烂的格桑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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