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稀薄

　　鸟阵渐渐膨胀，越来越庞大……

　　有一只白鹤

　　始终没有加入这群通往天空的队伍

　　沿着湿润的南方草泽

　　它独自涉水而行，像一个隐士

　　带着某份洁癖，脱离集体主义的囚禁

　　但孤独，却始终不在它的体内

　　渡口，草洲，风声

　　在它高高瘦瘦的影子下，缓缓后退

　　它身后，冬天的滩涂

　　四面坦荡地裸露着，这又冷又硬的苍茫

　　只有雨夜的二胡声，才能移动

　　过珠湖联圩

　　从聂家村上珠湖联圩

　　视线豁然开阔，车窗右侧的灘涂

　　裸露出大片的新草和尚未长出苇叶的芦苇丛

　　枯水期的湖面依然浩大，在风的拍打下摇晃不停

　　随行的女摄影记者告诉我们，四十六年前

　　在湖边，十万村民以生产队为单位

　　动用铁锹、粪箕、扁担和渔家号子奋战了三年

　　把鄱阳湖的水硬生生地拦在了大坝之外。初冬时节

　　落日浑圆，黄昏的肉身漫漶出淡金色的质地

　　似意料之中的安排，雁阵横于天际

　　远望如油画般静止，这些生来忘我的飞翔

　　在山头一样宽大的云朵身边，像风尘仆仆的游子

　　被遥远的异乡逐年返还

　　石立新，中国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扬子江诗刊》《星火》《草堂》《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等刊。著有诗集《沉默的皎洁》《一只灰鹤的肖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