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库沃努

　　

　　在西非和中非的大多数主要市场、服装店甚至网上，你很容易买到“米歇尔·奥巴马的包包和鞋子”或“克瓦米·恩克鲁玛的铅笔”。但这里所说的并非美国前第一夫人穿戴的鞋包，也不是加纳第一任总统使用过的笔，而是印有这些图案的蜡染布。

　　2020年1月的一天上午，在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我和朋友哈瓦·迪来到一个被誉为“面料圣地”的市场寻找这种布料。这种布料是西非和中非长期以来最普遍的服装材料之一，它是一种色彩鲜艳、设计精美的纯棉布，在当地被称为“荷兰蜡染布”“安卡拉”或“基坦格”。

　　“极富变化、结构密集、令人惊奇”——这是2016年艺术作家萨拉·阿切尔在为美国在线艺术和文化杂志《极度敏感》撰写的专题文章中对蜡染布的描述。

　　蜡染布的起源以及在非洲的流行可以追溯到19世紀中叶，当时一家名为“维利斯科”的荷兰公司在西非沿海城市做蜡染织物贸易。从那时起，这种布料就成为了当地时尚的代名词，“荷兰蜡染布”一词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过去十年间，这种面料已风靡至非洲大陆之外，尤其是在美国的非洲移民和非裔美国人中十分流行。

　　除了作为时尚流行元素，蜡染布图案的命名也颇为“讲究”，通常与历史事件或著名人物有关，也因此成了非洲当代事件和社会文化生活的“见证者”。2018年， 一项名为“她设计2018”的展览在埃及沙姆沙伊赫举办，来自30个非洲国家的50多名女设计师携其作品参展。

| 多样的图案 |

　　最具代表性的蜡染布图案为“安吉丽娜”，它以多重规则线条层层包裹为特点，其设计灵感来源于埃塞俄比亚的传统缝纫工艺，布料名字则取自发售时某支加纳乐队演唱的流行歌曲名。“安吉丽娜”图案有多种颜色组合，在西非传统服饰“大喜吉装”上颇为流行。大喜吉装一般为衬衫或连衣裙，在其前后胸领口处，很多都是用“安吉丽娜”图案作装饰。

　　还有一种图案是用三棵树的树枝组合而成的大脑形态，被称为“科菲·安南的大脑”。此图案诞生于安南结束了联合国秘书长第二任期之时，设计者希望以此向安南致敬。

　　2008年，在贝拉克·奥巴马当选美国总统后，西非设计师为了向他和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表示祝贺，推出了两款蜡染布料图案，分别为“贝拉克·奥巴马之心”和“米歇尔·奥巴马手包”。后来，奥巴马夫人到访了非洲大陆的一些国家，市面上又出现了以她的鞋子为图案的蜡染布料，代表着她曾踏上过这片土地。

　　至于“克瓦米·恩克鲁玛的铅笔”图案，则是为了铭记这位传奇泛非主义者的敏锐智慧。

| 非洲风情 |

　　同样的图案在不同非洲国家有不同的名称。例如，在刚果民主共和国，“安吉丽娜”就被称为“亚马多”。据说，在当地一个名为《亚马多》的音乐短片中，舞者就穿着印有“安吉丽娜”图案的衣服，该图案也因此在该国更名。

　　另一种被称为“恰恰恰”的图案源于20世纪60年代刚果伦巴的传奇舞曲《独立恰恰》。然而在加纳，同款图案却被称为“森奇桥”，名字取自沃尔塔河上的一座吊桥，理由是人们过桥时身体摇摆不定就像跳恰恰舞一样。在邻近的多哥，“恰恰恰”图案又被更名为“变色龙之背”。“安吉丽娜”图案多见于西非传统服饰“大喜吉装”的前后胸领口处。

　　在刚果民主共和国、加纳和多哥，这些蜡染布图案的名字背后往往蕴藏着某些重大历史时刻，反映了国家独立、战争结束等里程碑事件，或是社会财富、个人情况的变迁等。

　　长期以来，女性是蜡染布料的最大消费者，她们用其制作简单的服装，比如裙子套装、围裙和披肩。男性则通常用此布料制作衬衫或特定场合穿的上衣、长裤套装。2016年维利斯科公司为庆祝其成立170周年所设计的蜡染布图案

　　“实际上，现在的风格和之前完全不同了。”来自南非约翰内斯堡的时装设计师谭雅·卡格纳金说，“如今，这种布料不仅限于制作两件套或三件套传统服饰，更多的是制成融入现代艺术设计、可与成衣相媲美的服饰。”这些新设计被谭雅称为“非洲风情”，是传统非洲设计和当代创新的结晶。2000年，正值蜡染布料盛行之时，谭雅辞去了海外的高薪工作，回到南非开创了自己的公司“法法创意”，以满足当地日渐增长的服装消费需求。

| 蜡染布的身世之谜 |

　　虽然蜡染布被认为是非洲最有代表性的织物之一，但一些评论家指出，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在非洲做蜡染布贸易的维利斯科公司既不是非洲公司，也不源于非洲。他们还认为，这种蜡染技术起源于印度，首先被引入印度尼西亚，但未能流行起来，然后才被带到西非，这意味着非洲人对这些蜡染印花的自豪感是错位的。

　　“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它现在是我们的，因为我们已经把它融入到了生活中。”来自塞内加尔的企业家埃西·阿提亚斯说，“这些织物一直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代表着非洲的文化，蕴藏着非洲人的欢乐与忧伤。”因此，纪念和传承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正确且恰当的。

　　为了传承与发扬这门技艺，阿提亚斯和她的同事们制作了一系列动画短片来展示这些颇具代表性的布料图案。他们先后在2016年的达喀尔双年展和位于法国巴黎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展出了作品。從左至右图案依次为“米歇尔·奥巴马手包”“克瓦米·恩克鲁玛的铅笔” “ 米歇尔· 奥巴马的鞋子” “ 跳马” “ 科菲·安南的大脑”。

　　蜡染布的其他图案花色

　　这个名为“ 亲爱的，别离我而去”的图案出自科特迪瓦蜡染布工厂的一名总设计师之手，其创作灵感来源于一张包裹烤肉的食品纸。

　　（左图）“法国总统雅克·希拉克的造访”图案诞生于1999年法国前总统希拉克访问多哥时期。（右图）此蜡染布图案名为“1956年伊丽莎白二世首次访问尼日利亚”。

　　短片中有一段展现的是经典的“跳马”图案，也被称为“我跑得比对手快”。在西非，这个图案出现于1995年北京召开世界妇女大会前的几年里，当时西非正在就妇女权利和一夫多妻制的法律地位进行辩论。涉及到该场辩论的另一个图案是“你出去，我就出去”，宣告了西非年轻女性要让自身权利得到尊重的决心。

　　通过这些动画短片，阿提亚斯和她的同事们希望人们可以从蜡染布料所蕴含的艺术创造力和消费者对花色图案的选择中，认识到该织物所具有的社会意义，以及人们穿戴不同图案的蜡染服饰所表达的意见和对生活的态度。阿提亚斯补充道：“这就是我们。这就是我们的故事。”

　　[编译自联合国网站]

　　编辑：侯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