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毒教节上,贝宁某社区正在举行仪式。
贝宁南部港市维达是巫毒教圣地。巫毒教节期间,欢快的鼓声回荡在空中,穿着白衣的男女轮流围成一圈跳舞,中间放着一碗小米、一只刚宰杀的鸡和一些酒,这些都是节日当天蟒庙的祭品。
蟒庙里聚集了约60名教徒,他们专门从附近城镇赶来参加一年一度的净化仪式。蟒庙中,50多条蟒蛇在坑里蠕动,在这里,当地的信徒们为过去一年的罪恶寻求救赎。
| 鲜血、蟒蛇与力量 |
在巫毒教中,蟒蛇是力量的象征。信徒们解释说,他们依靠蛇神“当比”——蟒庙中供奉的神灵——来赋予他们改变的力量。要实现这一改变,流血是必不可少的。
第一个供品是一只鸡,他们把一部分鸡血涂在寺庙的瓷砖上,剩下的则拌在一碗小米中,信徒们一个个传递着食用。巫毒教根植于对自然界和祖先的敬奉,信徒们相信,生者和死者在世间并存,人们可以借助神灵进入这一双重世界。巫毒教徒信仰和平,希望广积善德,坚信罪恶之人终将受到惩罚。
保守估计,巫毒教信徒至少占貝宁人口的40%,基督徒约占27%,穆斯林占22%。不过,非洲宗教专家、社会学和人类学教授多吉·阿穆祖维说,许多贝宁人都信仰“双重宗教”。“这里有句老话‘白天信基督,晚上是巫毒。这说明,即使是信仰其他宗教的人,也总会以某种方式回归巫毒教。”他说。
仿佛是为了表明这两种信仰的紧密联系,城镇广场上蟒庙的对面就是一座基督教堂。阿穆祖维说:“现在,许多贝宁人都找不到工作,对政府感到非常失望。因此,他们开始求助于巫毒教,祈求能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么,巫毒教又是如何传播到新奥尔良和海地等地的呢?动物祭祀是巫毒教节仪式的重要环节。
在维达的海边矗立着一座石拱纪念碑,叫做“不归门”,上面雕刻的是一队戴着镣铐的男男女女走向一艘船只的画面。正是从这里,曾经成千上万的非洲奴隶被装进船只,带往美洲。在漫长的旅途中,巫毒教是他们唯一的陪伴,是他们情感的寄托,也承载了他们对家乡的深深眷恋。然而,一旦被奴隶主发现他们进行宗教活动,就难免会受到被毒打的厄运,但这反而让更多人坚定了将巫毒教传承下去的决心。
不过,在外人看来,巫毒教的一些做法令人无法接受,其中,宰杀动物用于祭祀在一定程度上给巫毒教的形象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在阿穆祖维看来,巫毒教与其他信仰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许多宗教都把血视为力量的源泉、生命的象征。基督教认为,耶稣的血液中蕴含着力量。”他说,“巫毒教认为,鲜血中充满力量,能够安抚神灵,表达感恩,因此,动物祭祀被视为巫毒教仪式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贝宁的蟒庙被巫毒教信徒视为圣地。
对巫毒教有着浓厚兴趣的学者雷吉娜·罗梅恩对此表示赞同:“巫毒教对所有人开放,任何人都可以去见证仪式和祭祀,正是这种开放性带来了外界对这一宗教的评判,这也是巫毒教与其他宗教的不同之处。归根结底,这些年来人们对巫毒教的关注并非出于欣赏,所以赋予它的形象并不是很好。”
罗梅恩是海地和美国混血。她从来自海地的姑妈那里第一次了解到巫毒教。她的姑妈沿着曾经的奴隶贸易路线朝圣,来到了最后一站贝宁,并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贝宁巫毒教精神领袖在节日上向人群致意。
| 寻根之旅 |
巫毒教,又称伏都教,起源于达荷美王国,即今天的贝宁和多哥一带。这一宗教在以维达为代表的沿海城镇仍有广泛的影响力,与基督教并行不悖。维达曾是一个贸易中心,奴隶贸易的纪念碑在这个海滨小城随处可见。如今,贝宁的巫毒教节吸引着越来越多来自美国、巴西和加勒比地区的非洲后裔,来探索自己的祖先曾信仰的宗教和居住的土地。
45岁的路易斯·拉马萨米说:“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根,与故土重新建立联系。”他来自法国瓜达罗普岛,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贝宁,目前正在维达。他是来领略巫毒教节的,但不止于此。他说,他想追随数世纪前从维达被掳走的祖先的脚步,重新探索外祖母所信奉的神灵。他还说,在维达的一个巫毒教修道院里,为了帮助他重新建立与乡土的联系,教徒们为他进行了宗教咨询和祭祀。
“如果这次没那么幸运,我还会再来。为了未来更好的发展,我需要重建这种纽带。”拉马萨米说,他的相机正聚焦于在维达一望无际的海滩上开展宗教仪式的信徒们。巫毒教节仪式上的乐师
每年的巫毒教节上,这里都会有数十名教徒身着白衣,面向大海,向海洋女神马米·瓦塔致敬。信徒们身穿五颜六色的传统礼服,伴随着欢快的鼓声和舞蹈,观看赞比托仪式——装扮成巡夜者的舞者跳旋转舞。不远处,就是纪念那些被带上奴隶船的祖先们的“不归门”。
“我们的祖先早已预见到了非洲后裔的回归,祖先的灵魂正热切期盼着他们。”维达的一位巫毒教显要人物胡诺干·高博特说,“他们回来,是渴望寻求庇佑,给自己充电,以继续向前。”
巴西人阿妮卡·杜兰德说,她设法与其原籍家庭——来自贝宁的阿尔梅达一家重新建立了联系,并为此感到十分欣慰。对她来说,巫毒教节已经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节日,她陶醉在巫毒教的音乐、舞蹈和庆祝活动中。
亚历山德拉·巴耶克斯是第二次来到维达。今年,她来祭拜蛇神当比。“所有的宗教咨询都表明,这是我祖先的祭礼。”她笑着说,腰上系着白色的缠腰布。“不归门”记录了贝宁悲惨的奴隶史。
29岁的巴耶克斯来自海地,她决心在维达定居,全身心投入到这一宗教当中。“蛇神当比是幸福与财富的源泉。”她说,坚信自己“终于找到了之前所缺少的幸福”。
“我们的首要目标是确保这一传统文化永续长存。迟早,所有的非洲后裔终会回归故土,正如我们的祖先所预言的那样。”高博特说。
宗教问题专家、贝宁社会学家弗朗西斯·阿霍索斯将非洲奴隶后代的这种情感描述为“必须得到满足的自然需求”。他说,许多非洲后裔都觉得自己“在不停地寻找自己的本真身份”,其中一部分就是对巫毒教的共同信仰。
对于巴西人安娜·阿尔梅达来说,她感觉自己是在把从巴西和其他国家了解到的神灵和她的祖先联系起来。她说:“我认为大多數散居海外的人都能与巫毒教产生共鸣,它是一种关于人性的视角。”
美国游客查斯泰尔说,这是她第一次来贝宁。“我看了很多神灵,跳了很多舞蹈。”她说,“我在这里没有家人,他们都在美国,但显而易见,这里才是我们的根。”
| 巫毒不“毒”|
尽管巫毒教是西非国家贝宁的国教,但在国际上的名声却一直不太好。
罗梅恩认为,巫毒教在国际上的不良形象很大程度来自好莱坞电影对它的刻画。她说:“巫毒教在人们心中构建的形象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这片大陆的首批访客是一群人类学家,他们对眼前所见并不理解,因而创作出许多污名化的作品。很久以后,美国入侵海地,好莱坞开始对具有巫毒教色彩的恐怖故事大肆渲染,致使这种情况进一步恶化。”
回到巫毒节仪式上,信徒们现在已经转移到镇广场,进行仪式的最后阶段。此刻,鼓声、歌声愈加响亮,舞蹈愈加欢快,信徒们把四只动物宰杀后放进三个大陶罐里煮熟,把肉分享给所有参加活动的人。2023年1月10日,信徒们在贝宁的巫毒教节日中表演。
2023年1月10日,信徒们在贝宁的巫毒教节日中表演。
巫毒教的地区大祭司达格博·胡农主持了当天的仪式。他身着礼服,头戴一顶醒目的大礼帽,手持一根贝母手杖。他身材高大,声音浑厚,热情地讲述着他们的宗教信仰。他说,巫毒教受到了世人的误解。“巫毒教并不邪恶。如果你信仰巫毒教,那么当有人对你不怀好意、企图伤害你时,巫毒教会保护你。有人说巫毒教是魔鬼,但我们并不相信魔鬼的存在,即使存在,也不在这里。”
贝宁政府也支持巫毒教仪式的开展。上世纪90年代中期,政府在一个名为“神圣森林”的地方建造了一座巫毒教纪念碑,“神圣森林”位于城镇边缘,是个古老的礼拜场所。
在高耸的树木中,与实物同等大小的金属和木制图腾占据着重要位置,用于帮助本地年轻人加深对巫毒教传统的了解。随着政府在国内的支持,以及非洲后裔在国外的推广,在其他非洲信仰体系岌岌可危的现代世界,古老的巫毒教传统找到了一席之地。
[编译自英国广播公司、非洲新闻台网站]
编辑:侯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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