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滑雪运动而言，气候变暖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若没有可行的解决方案，许多滑雪场或许将无雪可滑。
2022年12月底，法国半数滑雪场因缺雪而无法开门营业。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估计，从1971年到2019年，阿尔卑斯山脉海拔2000米以下地区的平均降雪日减少了30余天。然而，法国位于2000米以上的地区也并不多。《星期日报》在2019年已敲响了警钟，“自1951年以来，法国共有168家滑雪场关门停业，占总量的28%”。
面对严峻的气候问题，大部分滑雪场都抬出了造雪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雪道上。造雪机以水造雪，对环境的负面影响引发了争议：夏天水资源本就匮乏，根本无法保证冬季的造雪量。2022年冬天，拉克吕萨滑雪场和莱热滑雪场的造雪机就遭到了环保主义者的破坏。这样看来，滑雪运动还有未来吗？
|“无雪可滑”的时代真的要来临了吗？|
“168家滑雪场关门停业”，这一数据被大量引用，震惊了许多人。然而，由于没有将停业的微型雪场（只有一至两条缆车索道）及主动放弃滑雪业务的度假村排除在外，相关专家表示该数据并不准确。“实际上，法国停业的滑雪场数量仅占总量的2%，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格勒诺布尔阿尔卑斯大学的博士候选人皮埃尔–亚历山大·梅特拉尔说。他的博士论文研究方向正是滑雪场的转型问题。
“降雪气候”是一个研究降雪的组织，由来自法国气象局、法国国家农业食品与环境研究院，以及主营山地旅游项目的迪安内奇公司的研究专家组成。该组织认为，因海拔、方位及人工造雪能力有所不同，每家滑雪场受气候变暖的影响也各不相同。“气候确实越来越糟糕了，但人工造雪能力也有了极大提升。”“降雪气候”成员、法国国家农业食品与环境研究院工程师于格·弗朗索瓦说，“虽然造雪能力的进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气候恶化造成的影响，但如今，人工造雪的方式也已到达其极限了。”造雪机必须在接近零摄氏度的低温环境中工作。然而各方预测表明，在2050年以前，冬季平均气温将上升一至四摄氏度。不过，与这一现象相矛盾的是，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地区，气温越高，降雪反而越多；气温越低，空气越干燥，降雪就越少。
因此，相较于气温，科学家更看重少雪的年份比例。如今，每五年就有一年降雪较少，令滑雪场生意惨淡。而到了2050年，或许每两年就会有一年缺雪。情况虽然复杂，但不至于严重到让雪场关门大吉的地步。“至少在30年内，滑雪这项运动都不会消失。”弗朗索瓦给出了结论。
| 把希望寄托在高海拔雪场 |
气候学家模棱两可的预测令人困惑不已，留下了让公众自行解读的空间，社会各界也无法达成共识。结果就是，部分滑雪场仍对高山滑雪项目抱有信心，倾注了大量资源：采石建造酒店、砍伐森林铺设雪道、架设缆车铁架等。在上萨瓦省，蒂涅滑雪场新修的缆车索道危及了当地的保护动物与植物。默热沃滑雪场对度假村的升级改造也遭到了环保主义者的抗议。该改造项目总花费约2100万欧元，需25年才能回本。勃朗峰协会的工程负责人马蒂厄·德沙瓦纳说：“用不了30年，默热沃滑雪场的這些建筑就都得拆除。就算有人工造雪，雪场也开不下去。但我们依然希望，这种产业模式能够再坚持20年，毕竟这一行养活了成千上万的人。”默热沃镇镇长卡特琳·朱利安–布莱什说：“滑雪运动盘活了整个小镇。如果不翻新度假村，经济肯定会下滑。”上萨瓦省的另一滑雪胜地拉普拉涅开展了一项宏伟的工程，意图开发海拔3000米以上的地区，以便更好地应对气候变暖。工程投入资金可谓天文数字，高达1.46亿欧元，是该滑雪场年流水的两倍之多。去年，拉普拉涅镇镇长让–卢卡·博赫曾意气风发地说：“行之有效的模式不可改变。没有什么能取代高山滑雪。”
事实证明，这位镇长的决策不无道理。滑雪产业除了为这个小镇吸引来了万千游客外，也对当地经济作出了巨大贡献，比如每年仅缆车票的收入就超过5000万欧元。20世纪60至70年代，滑雪度假村在荒芜的雪山脚下拔地而起，在农村人口外流严重的情况下振兴了农牧地区。这就是为什么直到今天，滑雪产业依旧是各地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并能获得资金支持。官员们因担心引发失业潮而大力发展滑雪产业，并决心通过“保证雪量”来维系雪场的吸引力。然而，他们保证雪量的方式却令人啼笑皆非。比如在2020年，比利牛斯山脉的吕雄–超级巴涅尔滑雪场出动了直升机，将50吨积雪撒在了雪道上。“这种方法根本行不通。”现任法国总理、时任生态部长的伊丽莎白·博尔内说。
| 滑雪产业的出路在哪里？|
2013年，东比利牛斯省的普格玛尔镇已接连两年降雪稀少，大量滑雪场倒闭，政府也欠下了920万欧元的债务。八年后，七名当地的滑雪爱好者重振旗鼓，打造了“普格玛尔2900”滑雪场。他们对未来的道路有着清晰规划，决定减少资金投入，不再遵循滑雪产业的传统模式。他们认为，只要不在雪场设备上过度投资，那么即便雪量匮乏，损失也不会那么惨重。缆车维护费用高昂，因此他们减少了雪场的索道数量，还设置了每日最高载客人数。他们致力于通过滑雪项目来吸引游客，但最终目的在于发展其他观光项目，比如雪场会为没能买到缆车票的滑雪者推荐其他冰雪活动。然而，“普格玛尔2900”滑雪场的劣势也非常明显，因为创始人的宏大目标仅仅是达到盈亏平衡。
那些放弃了高山滑雪的滑雪小镇变成了什么样呢？瓦尔德罗姆镇就是一个例子。因降雪稀少，当地滑雪场一直苦苦支撑，直到2015年被迫关闭。八年后，瓦尔德罗姆镇的官员仍没有找到出路。“我们又回到了没有滑雪场的时代。”镇长让·阿兰布鲁说，“冬天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愿意来我们这个偏远的小镇了。”当地生态环境优越，夏天时有不少游客前去观光。但到了冬天，小镇便又恢复一片死寂。“或许可以尝试天文相关的旅游项目，发展一些和大自然有关的活动……”镇长喃喃说道，仍然不知道未来路在何方。
“没有什么后滑雪模式。”朱莉·马泽特斩钉截铁地说。她是布埃什–德沃吕镇的旅游项目开发负责人。2020年，镇上滑雪场倒闭。2021年，当地政府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大力发展另外三个季节的旅游项目，以此来弥补因滑雪场关闭而流失的冬季游客。马泽特认为这个方案没有可行性，她说：“这听起来很不错，但其实过于理想化。夏季徒步骑车，冬季雪地越野，这些活动都太小众了，永远不可能像高山滑雪一样吸引大规模的游客。”所谓转型，一定是从滑雪转为另一个旅游项目吗？格勒诺布尔阿尔卑斯大学的地理教授菲利普·布尔多说：“或许可以跳出‘旅游范畴来思考未来的发展方向。”
还可以这样滑
没有雪了還可以怎么滑？两种思路：室外滑或室内滑。室外除了滑沙、滑草外，还可以滑合成塑料。室内滑雪也在世界多国兴起，比如迪拜、中国、印度、德国、法国……然而，在一些环保人士看来，无论是室外滑还是室内滑，都可能会对环境造成负面影响。室内滑雪场广受诟病，被称为“生态炸弹”，室外人工铺设的斜坡也需要手动加湿。
2022年9月，法国北部诺莱米纳市的滑石场因坡面过于干燥、用水量过大而倒闭。这家滑石场创立于1996年，每年约能接待3万名“滑石者”。
在智利的阿卡塔马沙漠，滑沙者络绎不绝。滑沙爱好者表示，“沙子滑起来和粉雪一模一样，只是天气热了一点”。不过在这里滑沙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得靠双腿走到坡顶，而沙坡的倾斜角度有时可达到50度。
1963年，为了能在夏天享受滑雪的乐趣，一个奥地利人打起了草坡的主意，特制了带有履带的滑草鞋。如今，滑草运动已十分成熟，甚至还发展出了国际赛事。
法国阿卡雄的松针山坡开发于1938年，吸引了大量滑雪爱好者。当地政府甚至还配备了缆车服务。然而1970年的一起事故让滑松针这项运动成为了历史。如今，在“缺雪”问题的影响下，又有一批滑雪爱好者强烈要求复兴这项运动。
哥本哈根有一座建在垃圾处理厂屋顶的人工滑雪场，滑雪道都是由回收利用的合成物料建造，是世界上最长的人工滑道之一，极受人们欢迎。如今，曾经不太美观的垃圾处理厂已成为当地的地标性建筑，也是环保项目的典范。
迪拜打造了全世界最长的室内雪道，长达400米。室外是炎炎夏日，室内温度却低于零度，令游客尽享冬日乐趣。
[编译自法国《趣事》]
编辑：侯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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