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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身体验蒸透骨髓的俄罗斯浴

时间:2023/11/9 作者: 海外文摘 热度: 10200
李景贤

  17世纪中叶,一个德国人在游俄日记中,对“古怪的”俄罗斯浴进行过生动的描述,这成了世人“接触”这一“奇特之浴”的“经典”之作:

  在热气腾腾的房间里,一个个赤条条,平躺在三层沐床上熏蒸,实在热得受不了时,才出浴往身上泼冰水。遇冬日,则跑出室外,在雪地上打滚,滚足后再返回续蒸,一连数回,感到爽尽才罢浴。

  从这部日记还可以看出,人人都喜欢这种浴法,不分男女老幼,也不论平民贵族。而且,这既是爽身之道,也是人际,甚至是国际交往的一种手段。俄罗斯的浴文化一直世代传承着。

  我在一篇侃叶利钦轶事的文章中,看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他在年轻的时候,曾特意建造了一个小澡堂,送给祖父作为生日礼物,让老寿星乐得合不拢嘴。

  浴室也可谈正事

  俄罗斯首任总统叶利钦,与时任德国总理的科尔两人,“公私”关系都相当密切,俄罗斯浴室便是他们沟通的一座“独特桥梁”。这两位领导人不仅“蒸得其乐”,感情融融,而且在“幕间”(每次蒸熏三五回,每回之间稍事休息)喝德国啤酒时,还常拿双边关系或国际问题说事。

  有一次,俄德两位领导人专门谈到了柏林墙。科尔指出,这堵墙的修建,是一种象征,表明苏联最高领导人勃列日涅夫承认,在东西两大阵营对抗中,苏联阵营失败了。叶利钦表示赞同,还补充了这么一句:戈尔巴乔夫后来下令拆掉这堵墙,也是一种象征,表明苏联阵营像这堵墙一样,彻底坍塌了。

  上世纪60年代后半期,中苏关系严重地恶化了,双边来往全部中断。将近20年过后,两国领导人觉得,有必要尽快扭转这种局面,但在具体操作层面,不宜过急,便决定在莫斯科开辟一条低级别接触渠道。我时任驻苏联使馆一等秘书,被指派参加这项工作。接触的地方多为苏方人员住处,有时也在莫斯科某大饭店的俄浴室一个单间进行。我们给这种浴室接触起了个趣名,叫做“光膀子外交”。俄浴“幕间”,双方人员喝着青岛啤酒,吃着中国的罐装花生米、俄罗斯的腌青鱼和酸黄瓜,天南地北地神侃,不经意间才“说说悄悄话”,传递上面指示转达的信息。一开始,两国的互信度很低,双方传递的信息大多带有试探性质。一年多过后,双边正式联系渠道开通,这种“光膀子外交”便告结束。

  1973年秋、冬,苏联副外长贾丕才,两次邀请刘新权大使到郊外别墅“梅谢林诺”洗俄罗斯浴。贾丕才是个中国通,我们背地里管他叫“老贾”。

  郊外别墅位于莫斯科东南大约40公里处,本来是加里宁(曾任苏联国家元首)的郊外住所,有七八公顷大。秋天那一回,我们一行五人陪刘大使到达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原始”森林,杨树钻天,杂草丛生,一丁点儿大的野草莓,花开斑斑点点,若隐若现,好一派迷人的野景!

  第一次浴前,老贾根据刘大使两周前的请求,介绍了苏联卫国战争的几点重要情况。他说,希特勒1941年6月22日发动对苏战争前十多天,毛泽东、蒋介石都向斯大林提供了战争爆发时间的准确情报,这位苏联统帅还向两人专门复电致谢。老贾又说,当年底,苏德战争发生了不利于希特勒的重大变化。在德国大军兵临莫斯科城下的险恶形势下,斯大林静悄悄地从远东调出三四十个师支援莫斯科战线。这位苏军统帅之所以做出这样一个带有冒险性的战略决策,是因为判断,中国战场把日军死死拖住,使日本关东军不可能与德军东西夹击苏联。

  近些年来,在俄罗斯的大城市,修建起一些超豪华浴室。现如今,在浴室里谈生意、公务,被认为是一种风雅之事。

  独一无二的浴室

  上述别墅的浴室很特别,是个相当大的木头房子,由“三厅”结构组成:主厅约十五六平米,是浴堂,即“热处理间”。在堂的一角,摆放着一个大炉子,炉上躺着一块大石头,只见得石板上蒸气直冒,飘来松树幽香阵阵。老贾让人拿来一瓶啤酒,咕嘟嘟地将其浇在石板上,这种液体顿时化作白花花的细“雨”,啤酒香夹杂着松树香,一下子就弥漫了整个空间。在靠墙处,立着用木条搭成的三层架子,这就是所谓的“浴床”。七八把粗犷的小木凳,散落在四处。这间浴堂刚刚改造完,东西南北,上上下下,铺的全是刚砍下来的松木。

  “冷处理间”为副厅,位于浴堂隔壁,“主角”便是一个约四五平米的水池。老贾用手去摸了一下水温,满意地说:“四五度,够标准!”原来是一池冰水!室内还吊着两个莲蓬头。

  休息厅与“热处理间”、“冷处理间”紧紧相连,约十一二平米,靠墙处有长桌一张,上面摆放着啤酒、小青鱼罐头、粗大的香肠若干,还有酸黄瓜数瓶。

  “冷热处理,病魔躲避”

  过了一会儿,别墅主管告诉老贾,热石板上冒出的蒸气足够了,老贾便下令“开蒸”。一进入浴堂,宛如坠入雾海之中,热得浑身顿时发汗。老贾笑嘻嘻地用汉语说:“上热下‘凉,小马达(指心脏)好的人,跟我爬三层,差一点的,就在地上坐小凳子。”老贾一下子就爬上了顶层,满意地说:“很棒,够热,120度!”

  说起来也怪,过了两三分钟,冒一身热汗后,全身就慢慢地凉了下来,竟然就适应这种“熏蒸”了。过了一会儿,老贾从架子上爬了下来,拿起两把用鲜树枝扎成的小笤帚,对坐在凳上的几位中国浴者说:“一把是桦树的,另一把是锻树的,要哪一把?”大家不解其意,只好说要桦树的。老贾便用桦树小笤帚,轮流在每个人的背部拍打了起来,有时打得还挺狠,边打边说些“舒筋活血,延年益寿”之类的吉利话。

  过了几分钟,老贾便带大家到隔壁的“冷处理间”。他一下子就钻到了水温只有4度的池子,之后便得意地“将军”道:“中国同志们,有没有勇敢的?”谁敢啊,人人选择温水淋浴。

  “冷处理”后,老贾与大家在休息厅喝啤酒闲聊,他笑嘻嘻地说:“冷热处理,病魔躲避。”

  当年冬天,我们又去郊外别墅“熏蒸”。这一回与上一次不同,老贾三次赤条条地跑到雪地上打滚,“滚”完一回到浴室,就大声喊“爽”!

  老贾与刘大使第四次“幕间”聊天时,我忽然接到使馆值班员打来的电话,得知我国一位信使在使馆大门口刚被苏方警员带走。刘大使很气愤,要求老贾立即设法放人。老贾也很生气,边穿衣服边骂骂咧咧:“这帮糊涂蛋,捣乱鬼!”还对大使说:“我立即打电话,请华西里·华西里耶维奇(库兹涅佐夫,时任苏联第一副外长)尽快放人。”原来,这名信使打算进入使馆大门时,苏方警员让他出示护照,他不会俄语不懂其意,言词有点过激,便被警方带到附近一派出所。大约半小时过后,老贾告诉刘大使:“人已放。误会一场,很抱歉!”又说:“那帮人(指苏方警员)纯属胡来,糊涂蛋!”

  有人问过我:俄罗斯浴与芬兰浴有何不同?我引用一位俄罗斯朋友的话说:一是洗俄浴时不断用树叶扎成的小笤帚拍打背部;二是俄浴的气流温度极高,蒸透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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