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郦 亮（《青年报》记者）

　　▲ 观察者

　　岳 南（著名作家，中国作协会员）

　　血 红（著名网络作家，白金级作者）

　　杜 辉（资深出版人，出版评论人）

　　李孝国（资深出版人，出版评论人）

　　邹瑞玥（中国新闻社记者）

　　孙 渊（读者，电子阅读推崇者）

　　

　　

　　

　　

　　

　　

　　背景

　　近年，电子书大热，与之相对应的电子阅读方式大有取代传统纸质阅读方式的趋势。在电子书一片狂热之中，人们开始思考电子书的各种问题：汹涌的盗版、近乎免费的廉价、不够透明的分配方式，以及对视力的伤害等等，其中不少问题是中国所独有的。在这种背景之下，人们不禁要问，电子书在中国，究竟是肥肉，还是骨头？本刊邀请了《青年报》记者郦亮，就此向相关人士发问，请他们来聊聊电子书在中国的现实和未来。

　　一

　　主持人：近年电子书大热，网络书店提供大量电子书下载，有的实体书店开设销售电子书的“E店”，到处都可以看到拿着手机、平板电脑或阅读器读电子书的“低头族”。在这汹涌的气势面前，纸质书有时反而显得被冷落了。您参与电子书的经历是怎么样的？

　　血 红：随着技术的发展，尤其是内容提供的日益丰富和完善，电子书越来越成为了我的第一选择。更好的硬件，更好的软件，更好的网络，更好的内容，现在我每天基本上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手机和平板电脑上阅读电子书。在阅读的时候，我选择更加轻便小巧，容量更大的电子书，这在阅读的时候，的确很方便、很轻松。而有些纸质书，实事求是地说，太笨重，拿在手上太累了。但是我家里依旧在一本一本地增添纸质书。我喜欢在电子书上阅读，但是这不影响我看到喜欢看的书后就去将它的纸质书买下来。厚厚的纸质书放在书架里，让我觉得心里踏实，特别享受。等以后我孩子长大了，我也会用带着墨香的纸质书为他启蒙。在他挥毫泼墨的同时，也不妨碍他用电子书做课本。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冲突。而我自己，从有电子书开始，我的作品就被制成电子书了，在网上好些地方都能见到。

　　杜 辉：电子书开始的几年，确实尝试过，并积极参与，授予版权，当时也产生了一定的收益。但是这个收益相比较纸质图书还只是零头。这几年电子书市场的混乱，一般图书的电子书收益仍还只是纸质图书的零头，越来越成为鸡肋。

　　李孝国：我自身更倾向于阅读纸质图书。我们经营纸质图书，渠道商会附带要求我们提供电子书以供销售。目前我们的书都同时有纸质图书和电子图书在销售。从经营上看，以纸质图书为基础的电子书销售规模有限，目前在我们的业务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当然这并不代表普遍情况。书的内容类型也是电子书销售的决定性因素，我们做的书主要是传统文化方面，这类型的电子书市场表现普遍不好。

　　邹瑞玥：读大学的时候做近代文学研究，阅读都是通过学校图书馆和上海图书馆的电子资源。毕业后买了iPad，开始用移动设备读电子书，记得最初是因为可以下到冯唐的作品。现在，能看到一些内地未出版的书，依然是我使用电子资源的最大理由。

　　孙 渊：我们80后都是看纸质书长大的。应该说是有很深厚的纸质书的传统的。但变化发生在10年前，当时追看一部网络小说《盗墓笔记》。因为这小说一直只发布在网上，所以我天天上网去看，我从没有在网上读过那么长的文章。这部作品悄然改变了我的阅读习惯。我已经很适应在网上阅读了。此后，我又买了阅读器，一直保持着读电子书的习惯。但是有时我也会想，我们培养了那么多年的纸质阅读习惯，怎么在电子阅读来临时就那么不堪一击呢？这当然有电子书先天具备优势的因素。是什么优势呢？第一，电子书很便捷，很轻巧，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第二，电子书很便宜，大概只有纸质书的十分之一，甚至是免费的。

　　二

　　主持人：事实上，现在的电子书很多都不是正版。盗版电子书不用付费，随时可以下载，这也是很多人将之视为肥肉的重要原因。当然，这也让另一部分人觉得这真是一块无可救药的骨头。盗版的泛滥，也打击了做正版电子书人士的热情。您对此怎么看？怎么看待网站的“避风港原则”？

　　岳 南：电子书盗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更甚，一部好点的书出版不久，就出现盗版的电子书在网上招揽人下载阅读。这对作者是个伤害，对国家法律是个伤害，听说有好多与国外合作的项目，因中国盗版猖獗，也合作不成了，经济损失又加上信誉损失，这方面中国确实做得不好，有待改进。我自己深受盗版电子书之害久矣，现在每本书都有好多个电子版本，其实我没有授权或没有授那么多的权让他们弄电子书。而现在又出现了一批有声读物，我的《南渡北归》被好几家录了音在网上播出，其实我一家也没有授权，现在正与出版公司联系，看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初步定的是到法院去告侵权方。但是问题来了，此前我问过律师，他们说好多盗版的商家法院根本找不到人，即使找到也没有钱赔你，当你再去找的时候，他就跑路了……这或许也是盗版猖獗的一个原因吧。

　　血 红：所谓的不用付费，随时可以下载，只是一种看起来很甜美，实则涸泽而渔的行为。举个例子，当所有的人都乐于手持利刃横行田野予取予夺，还有农夫能耕作、愿耕作、敢耕作吗？至于避风港原则，我相信有一天，国家法律法规总会完善和改变的。

　　杜 辉：现在绝大部分网站是在主动恶意地利用“避风港原则”，在背后鼓励盗版，以此来获取自己的商业利益。这些还是需要版权法规完善并加大处罚力度才可以避免的。

　　李孝国：图书出版机构在正版图书的出版过程中有创造性劳动，盗版的泛滥是对这种创造性劳动的亵渎。知识产权的保护问题是老问题，不是伴随电子书产生的，只不过电子书的诞生为盗版提供了更方便的条件，让我们对知识产权的保护难度变得更大而已。网站的“避风港原则”涉及的问题比较复杂，很难一两句话说清楚。不过从本质上讲，如果网站借这些盗版的内容直接或间接地获得了现实的经济收益或潜在的利益，这种利益不单指金钱方面的，还包括吸引流量和潜在客户、提供广告机会等，他们就有责任承担相应的管理义务和连带责任，不能以不知情作为借口。

　　邹瑞玥：不能叫醒装睡的人。应该要求网站在所有上传资源旁边设一个举报按钮，必须及时审核删除，这样才可适用“避风港原则”。

　　孙 渊：作为一个公民，我得说，盗版是不应该的。但我又必须承认，我受过盗版的“优待”。就像我前面说，很多盗版是免费的，这节约了我的阅读成本。如果都那么贵，我也不会读那么多书吧。当然还有一点是，很多纸质书是不出正版电子书的，但是盗版电子书会有。有时一本对我专业很有用的书，买不到纸质书，盗版电子书却可以弥补缺憾，真是帮了不少忙。不过，我还是得说，盗版是不对的。如果国家能够彻底遏制盗版，我宁可不要这些便利。

　　三

　　主持人：您觉得中国电子书该如何应对盗版？外国有什么经验值得借鉴？

　　岳 南：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希望相关部门加强这方面的管理，管理加强了，漏洞少了，盗版自然就会减少。

　　血 红：乱世当用重典，这是唯一的出路。我似乎记得美国有个案例，一个孩子下载了几千首音乐，然后被罚了个倾家荡产？我不知道这个案例是否可以借鉴，但是起码很有效地打击了网络盗版音乐的泛滥。

　　杜 辉：完善版权法规，严格执法，加大处罚力度，当盗版行为可以让违法者倾家荡产时，才会真正遏制盗版。

　　李孝国：电子书的盗版从技术上很难完全杜绝，我们可以做的是尽可能提高盗版的门槛，尽量让大多数盗版进不来，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法解决根本问题。中国和外国在应对盗版的时候，技术手段没有质的区别，更大的区别在于消费者对于知识产权的意识和素养。目前我们的社会环境更提倡经济效益高于一切，犯错的人代价太低，甚至是还能获得更大的收益，还远远没有培养出消费者对知识产权的尊重。其实每个人嘴上都知道说尊重知识产权，但落实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回事儿。解决这一问题，目前来看，任重道远。而从知识产品创造的参与者的角度，如果这一社会环境没有质的改变，未来我们可能就需要改变，实现知识产品经济效益的途径需要升级。

　　邹瑞玥：电影的经验倒是可以借鉴，近来盗版电影在网上已经很难看到了。正规视频网站的监督与举报，涉事网站受重罚。一些新片等影院放映得差不多了，网站就可以低价甚至免费观看。正版成本降低，获得容易。盗版成本变高，获得也比较难。久而久之，盗版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孙 渊：盗版电子书看多了，就以为全世界都会是这个样子。但有一次去欧洲，搜一个外文图书资料，全部是要收费的。我很不习惯，也发现，世界原来全然不是我们这个样子。外国人也会喜欢便宜或者免费的东西吧，但是他们为什么就能管好呢？我听说他们对盗版的惩治非常严厉，谁要是侵犯了别人的著作权，就可能被罚得倾家荡产。治乱必用重典，这是真理。

　　四

　　主持人：对于电子书定价，一直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应该大幅度提高电子书的定价，这样才能增加电子书版权所有者的收益，提高他们投身电子书事业的积极性。一种认为，应该便宜再便宜，甚至如一些网络书店那样，通过电子书0元下载。还有人认为，电子书免费是一种趋势，这有利于提高国民阅读率。在您看来，电子书应该是如肥肉和鲜肉一般的昂贵，还是应该如骨头一般的低廉？

　　血 红：如果电子书免费阅读，任何人都可以随意零元下载阅读的话，这种电子书和盗版有什么区别呢？只有付出，没有回报，一个行当是不会存在很久的。至于说提高国民阅读率，这种说法用在电子书上，似乎有点偷换概念。要读书的，喜欢读书的，你收费他也要读。不爱读书的，喜欢游戏、电影、音乐的，你免费了，他依旧不会去读书。西方国家的国民阅读率普遍较高，他们是通过一代一代的教育培养，一代一代的氛围熏陶，让国民拥有了喜欢阅读的传统和习惯。在大家都还在普遍使用纸质书的时代，他们就培养出了很好的全民阅读环境，这和是否使用电子书，没有实质上的联系。至于说电子书应该是鲜肉还是骨头，这要看内容，而不应该一刀切的因为它是电子书就昂贵，或者说因为它是电子书而廉价。这就好比我们当年还在大学本科的时候，同样的计算机工具书，同样的厚度和页数，有的工具书一本就要几百元钱，而有的最基础的工具书只要十几元钱。它们都是纸质书，它们都是一个领域内的纸质书，它们的大小、厚度都相同，但是它们价格天差地远，并没有因为它们都是同一个性质的书就拥有同样的价格。所以电子书也应该这样，具体内容具体定价，而不应该一刀切。

　　杜 辉：书只有值不值一说，没有贵不贵的说法。图书贵是个伪概念。一本能让你考试过关的书，你可以花500元去买。一本你偶像明星的画册，你愿意花几百元去收藏。只要图书可以达成你的某些需求就值得你去花钱。同样道理，电子书的价值在于内容上，而不是价格上。你看书是看需要看喜欢，而不是便宜。有的书你花5元买了盗版，都觉得不值。有的书你花几百去收藏也会心甘情愿。但是现在电子书定价确实低了。电子书如果一直低价，那最后就会没有作者愿意授权，读者也不可能看到真正有价值的图书。

　　李孝国：电子书的经营者是经济活动的参与者，如果说你不能保证他的经济收益，那又凭什么把“提高国民阅读率”这么大的帽子压给他呢？要这么做，电子书，甚至纸质图书，就只能变成一项公益事业，需要政府或公益组织来主导。如果电子书未来还是作为市场经营的主体，它的定价自然要考虑消费者的接受程度和经营者的利润需求。由于盗版的存在，和市场经营主体培育市场的营销需求，电子书短期内应该还会维持低价。如果消费者的低价需求成为一种习惯，那经营者长期经营的热情就会降低，电子书除了像前面提到的成为公益事业之外，还有可能像电视、广播一样，内容免费，靠附加价值如广告、首发权等实现经济效益。

　　邹瑞玥：书也分好坏，就像肉也分好坏。现在面向低端人群的网络文学阅读市场已经比较成熟了，面向高端人群的数字阅读市场还很薄弱，社科人文类书籍很少。与连载的网络小说不同，这部分电子书的出现通常滞后于纸质书，销售方式还比较单一。未来是不是可以考虑多样化一些，比如免费试读一部分其余部分收费。有的畅销书可以按照时间逐步降价，有的以纸质书的售价为上限，按下载量逐步提升书的价格。再比如在一些读书社群，如豆瓣，推一些优惠活动，出版社自己运作APP给读者按下载量优惠等等。

　　孙 渊：从读者的角度来说，当然书越便宜越好。最好都免费，想看什么就拿什么来看。但冷静下来想想，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就好比我们工作了，劳动成果被别人使用，我们却拿不到工资。作者辛辛苦苦写了一本书，就送给别人看。天下不可能有这样的事，真有，读者也于心何忍。电子书是贵了还是便宜了，这个问题也需要理性去思考。一本电子书，几十万字，只要几块钱，甚至几毛钱，免费送，这真是太便宜了。我想到一个问题，中国作家的劳动真是太廉价了。但这是他们的本意，还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他们也受到了欺骗？

　　五

　　主持人：关于电子书的收入分配，有的作家直言他们一年的电子书版税收入也只有几百元，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当然与盗版泛滥有关，但也涉及到一个电子书收入分配透明化的问题。您对收入分配透明化的问题怎么看？觉得合理的机制应该是什么样的？

　　岳 南：所谓的透明化，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这方面的市场很不成熟，国家又缺少应对之策，透明化就只能是一句空话。现在作家的状况是，能拿几块是几块，不太指望这个电子版发财，因为你没法监控，没有办法打击盗版，只能听之任之……这样下去的一个后果是，中国的电子书产业恐怕要远远落后于国际社会，到时受害的还是这个国家。

　　血 红：电子书的分配透明化，应该会是一个很好解决的问题吧？一本正版电子书放在一个平台上，被点击了多少次，被下载了多少次，被付费阅读了多少次，这些数据都应该是公开而透明的。按照一本电子书的定价，用大家签署协议约定好的分成比例，按照一个时间段统一结算就行。

　　杜 辉：电子书不同于纸质图书有实体物质，销售100册，销售1000册，都是平台说了算，而是有后台可以实时查询，通过简单的技术手段就可以把数据做出来。在目前国内的商业信誉环境下，很难让人去相信对方的诚实度。彼此间的信任度建立不起来，那么怎么分配都是不合理的。

　　李孝国：大河不满，小河水干。我觉得不排除电子书的收入分配有不透明的问题，但绝对不是根本问题。电子书的销售，市场规模太小，即使全部分配给作家，也只不过再多个几百元。除了像网络作家一样创作，传统意义的作家在今天很难靠电子书挣钱。合理的分配机制确实很难讲，在电子书的形成过程中，作家和出版机构付出的劳动也不尽相同。比如畅销作家市场知名度高，营销成本低，那他的分配比例应该高一些。知名度低一些的作家需要大量的营销投入，投入产出比更低，所以出版机构的分配比例应该更高一些等等。纸质书作家的版税是8%-12%，总体上看，电子书应该比纸质书给作家分配的更多一些。

　　邹瑞玥：据我了解现在很多作者在和出版社签约时，是把所有权利都交给出版社的，电子书版权费拿不到一分钱。出版社似乎也觉得无利可图，甚至认为电子版会抢了纸质书的风头，并没有很好地运作这些资源。电子版收益很低，在没有多少成本也没有多少收入的情况下，谈收入分配透明化的问题似乎为时尚早。我认为出版社和作者签约时，应该对电子版权予以单独约定，比如可以像纸质书稿费一样，给作者按照一次性付费或者按下载阅读量付费。出版社出了成本，对电子书的利润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漫不经心了。

　　孙 渊：为什么电子书运营商报出来的稿酬，作家不相信呢？这是因为隐瞒销售量的情况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差别的只是隐瞒得多，还是隐瞒得少。想想作家也真可怜，本来盗版就多了，少数一些买正版的读者交上去的钱，还要被运营商克扣，难怪他们拿不到几个钱了。你要想让人们信任，就必须作出值得信任的事情，可是现在这做不到，而且估计也不屑于做到吧。这是一个法律的问题，更是一个道德的问题。违法的事情可以公开地去做，无畏无惧，不以为耻，这难道不是一种道德的沦丧吗？

　　六

　　主持人：您怎么看待电子阅读的碎片化趋势？

　　血 红：我想这不仅仅是电子书内容提供的原因，也有我们读书人的工作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紧张的缘故。通过客户端、浏览器，断断续续地接收内容提供商提供的电子书内容，这似乎看起来是电子书时代的某些特征。但是在纸质书的时代，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自然可以抱着一本书，泡着一杯茶，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上看一整天书。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时间，每天都在上下班路上奔波，回到家里还要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忙碌，给你一大堆的纸质书名著，你也只能这里看两页、那里看两页，无法保证长时间持续性完整性地阅读。电子书，我个人觉得，是给现代城市高压力、高节奏生活的人们一个更加方便的阅读方式。他们可以用小巧的客户端，随时随地进行阅读。地铁上，公交上，哪怕是在单位的洗手间里，他们起码可以在那种环境下读书。哪怕是碎片化的阅读，总比不阅读好。开卷有益，这话不会错的。

　　杜 辉：其实碎片化趋势和深阅读并不冲突，只是阅读市场的一种细分。该看书的人还会看书，不看书的人还是不会看。阅读碎片化，确实改变了深阅读在阅读行为中的比例。但是反而让阅读的总量大幅度增加了。阅读不是拿着一本书去啃。纸媒、网媒、深浅、长短都是阅读。能满足获取信息、学习、娱乐等功能的，都是阅读。

　　李孝国：这是阅读介质的特点造成的，并非是从需求的改变出发的。碎片化阅读和深入阅读所提供的养分有本质的区别，二者不可偏废。而阅读介质的改变，让碎片化阅读更方便，才让它显得占的比重更大。未来可能更需要改变的是，如何提高深入阅读的条件。

　　邹瑞玥：整体来看这种阅读方式的改变是大势所趋，和今天人们碎片化的时间与电子阅读器容易产生疲劳感，都有关系。

　　孙 渊：网上碎片化的东西很多，所以碎片化阅读也很多。但网上也有深阅读、长阅读的东西。比如网络小说，一部就有几百万字，你能说这是碎片化的东西吗？纸质图书也有碎片化的东西，几篇散文加几幅图片就能拼凑成一本书，这当然也是碎片化的。所以，碎片化阅读的问题和阅读的载体没有必然的关系，它只与人们的阅读习惯有关。人们平时工作累，压力大，当然不想看深奥的东西，只想哈哈笑笑了事，这也是无厘头电影为什么会那么受欢迎的原因，这是一个社会问题。

　　七

　　主持人：相比纸质图书，电子书尤其是一些网络小说受质疑的概率比较高，这主要是质量良莠不齐，出格的内容时有发生。这可能与纸质书和电子书的审查标准不一样有关。有一种观点据此认为，电子阅读不如纸质阅读。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您认为应该如何提高电子书内容的质量？

　　岳 南：现在多数电子书没有纸质书的质量高是不容置疑的，但这也是个过渡阶段，或许过个十年八年，随着读者群的成长以及对电子书的挑剔，质量会越来越好，终究能赶上纸质书。这需要一个过程，也需要一个发展阶段。其实电子书只是个载体，是一个阅读形式，只要在各方面理顺关系，正常的发展，用不了多少年就会把质量提上去，与现在的纸质书一样。

　　血 红：电子书可能现在受到的审查不是很严格，但是随着互联网相关法律法规的健全，我想这一块的审核将会变得越来越正规、越来越严谨。而电子书和纸质书，其实不应该对立起来。电子书内，也有传统名著。印刷出来的纸质书中，同样有网络小说。两者并不矛盾，随着时代科技的发展，两者必将相依相存。提高电子书内容的质量，只能依靠相关从业人员，无论是内容提供者还是电子书的制造者，大家共同努力。

　　杜 辉：网络文学其实和传统的纸媒出版和文学是两个世界，两个受众人群。如果用纸媒的角度去看，确实有所不如。但是实际上是两个世界，彼此关系不大，消费群体也重叠有限。所以没有可比性。因为不是一类事物，所以用纸媒图书的眼光去衡量网络文学，就完全不合适，也没有意义。存在就是合理，网络文学能吸引千万上亿的消费群体就是它存在的理由和意义。质量如何，应该由市场去检验和优胜劣汰。不应该由我们去主观地评断。

　　李孝国：电子阅读和纸质阅读不存在谁不如谁的问题，满足的是不同层次的需求。我同意网络小说的问题和审查标准不同有关。传统的创作给人的印象是，经常把自己摆在高于读者的位置上，是引导型的。而网络小说等网络创作给人的印象是，把读者摆在同等或更高位置，是迎合型的。提高电子书的内容，要考虑从管理上增加筛选的工作，不能让迎合走向极端。

　　邹瑞玥：眼下高端人群的电子书市场还很不完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数字阅读习惯逐渐渗透到各年龄层，电子书的市场蛋糕更让人垂涎，将会有建立完善的销售管理、版权交易平台的要求。

　　孙 渊：很多电子书都是由纸质书转换而成的。质量也很高。即便是原创的电子书，也有很多高质量的作品。纸质书也并不一味都是精品，也有劣质书。内容质量高低问题与阅读载体无关，提高质量必须通盘考虑。

　　八

　　主持人：您觉得电子书会取代纸质书吗？

　　岳 南：暂时代替不了，以后会不会还不敢说。我想很可能以后的纸质书会成为收藏品，电子书则普天盖地，成为大众阅读的载体。但要有个过程，十年内不可能取代。

　　血 红：开个玩笑啊，当飘扬着五星红旗的宇宙飞船，带着第一批星际探险者踏上漫长旅程的时候——你在飞船上装上数千数万本纸张印刷的《三字经》《千字文》等等著作吗？随着环保概念的日益深入人心，电子书取代纸质书，我想应该是一个顺理成章的事情。一份电子书，可以容纳数千万册的纸质书，而且可以更加方便地检索、搜寻想要的内容。无论是做工具书还是纯粹的娱乐性的阅读，乃至传播的迅捷度上，都不是纸质书能相比的。按照一个玄幻作家的猜测，或许很多年以后，纸质书将作为某种文明的传承备份，用某些高科技手段封存起来，以防备某些技术疏漏造成的电子书内容的丢失。而电子书，将成为阅读的唯一选择，无论是从成本上还是实际使用上，电子书都有太大太大的优势。

　　杜 辉：目前意义上的电子书是百分百不会取代纸质书的，但是未来也许技术发展，会有其他形态的电子书，那是否会取代纸质书就犹未可知。电子书和纸媒图书，不过是市场的重分和细分。但是纸质图书的物质存在感，在短期内是不可能被取代的。学富五车，五车是有现实存在的质感。你总不会和人说，你学富5G硬盘吧。面对电子世界，不必惊慌。电子世界会为人类生活提供便利，但不可能完全取代物质世界，除非哪天我们没有肉体只有灵魂。

　　李孝国：我觉得不会。技术手段的发展，只会让读者多一种选择。从目前的发展结果来看，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伴随电子书的突飞猛进，纸质图书不仅没有消亡，还依然在发展，只不过发展速度比不上电子书而已。

　　邹瑞玥：虽然电子书可能会挤占大多数空间，但是不能完全取代纸质书。电子书不适合深度阅读，也比较伤眼睛，纸质书的需求不能完全被取代。

　　孙 渊：起码在我的生活中，电子阅读已经取代了纸质阅读。不要说看书基本都在网上，就是读报也是看报纸的电子版。我小的时候买过很多纸质书，我的爷爷爸爸也还送给我很多纸质书，我从没有因为喜欢电子阅读，就想把这些纸质书抛弃。相反，我看电子书时间越长，我就越珍惜那些纸质书，就像古玩，虽然那都是古人玩的东西，今人生活上是用不到的，但依然会视为珍宝而珍藏。我想今后纸质书对于我们而言，会更像收藏品那样被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