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班,她就回到了家,做好了晚饭,等丈夫回来。孩子被母亲带到乡下去了,家里面骤然而来的冷清让她颇不习惯,她希望丈夫能够早点儿回来陪她。然而丈夫却打来了电话,单位同事聚餐,今天不回家吃晚饭。她握着电话筒,瞪着一桌子的菜,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而对方却不等她回答,就匆匆地挂了线。“嘟——”的杂音传入她的耳膜,她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叩了电话,内心的无名之火渐渐地涌上来了。
总是这样的,多少次了,不回来,不回来,聚餐,应酬,陪客,无休止的深夜归宿,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拿她当什么?她想着气恼极了。她难道没有社交活动吗?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参加罢了,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一下班就早早往家赶,买菜,做饭,带孩子,打扫卫生。这些家务,他几时染指过?太不像话了。以前被家务活和孩子缠绕着,没有多想过,今天一静下来,仔细一想,她愈想愈生气。
她决定今天与丈夫大吵一架。
手机的音乐突兀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把她吓了一跳。是短信。单位同事L发的。L是个刚分配过来的实习生,年轻,帅气,爽朗,活泼,有个性。却偏偏对她这个已婚少妇颇有好感。也难怪,尽管她已经年近三十,却天生丽质,娇滴滴如同二十青春女孩。甚至许多女孩子都比不上她。所以L一来单位就对她一见钟情。而她却是不敢胡乱接受任何人的情波的,她深知自己已为人妻为人母的职责。一直以来,她都是循规蹈矩,安守本份的一个女子。但是L似乎并不吃她这一套,一直以来,默默地注视她,关怀她,表面上不说出来,暗地里用短信给她频频送来这份情怀。打开短信,只见他写道:“端起酒杯,和泪饮尽,穿肠的是相思的苦涩,你可感应到我深深的思念与牵挂了么?”这样的信息,平日里见得多了,也一直让他停止给她不停发短信的举动,但是劝说根本无效。他说:“你不能这么残忍地扼杀一颗真诚的心灵,它们为你如此强烈地颤动,已经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我不打扰你的生活,但是请允许我默默地给你写信,好吗?”她还能说什么呢。就默许了他。
此时此刻,她看到了这条短信之后,内心忽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她很想与这位爱慕者约会一番,如此才是痛快。于是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删除了他的信息,而是回拨了他的电话:“你在哪里?”对方异常惊喜的声音传过来:“在酒吧。”她脱口而出:“我这就过去,你等着。”不等对方说,她就挂了。然后走到卫生间,梳洗打扮,描了眉,扑了粉,涂了唇彩,换了一身俏丽的衣裳。收拾停当,她便出了门。
她还从来没有单独在这样的夜色里面行走过。如果有,那也要追溯到她与丈夫恋爱时候的光景了,那时候的甜美时光,怎么一眨眼就没有了呢?她想到这些,就觉得懊恼极了。形单影只,如今是,她就这样不被重视了么?不,她要证明,自己不是可怜的女人,不是那种任凭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自己在家里任劳任怨的哀愁妇人。她有追求者,她还可以被人疼被人爱,被得到重视。她根本不需要面对丈夫的一次又一次的深夜归宿耿耿于怀,她完全可以像他一样也有自己的“花天酒地”般的生活,为什么不呢?
华灯初上的城市真美啊!幽黄的路灯下,一位与她年纪相当的女子推着一辆婴儿车,慢慢地走过来。伢伢学语的婴儿在小车里摇晃着他的小胳膊,女子一边推着车走一边逗着他。交叉而过的刹那,她分明看到了环绕在她们四周的璀璨光圈,那么柔和,那么美,那么圣洁。她一下子愣在原地。她想到了她的孩子,她那天使般可爱的孩子。她想自己此时此刻在干嘛?她要干什么去?想到之后她为此感到了羞愧,她再也挪不动自己往前行走的脚步了。在树底下的石椅上,她坐了下来。她想,她怎么能够凭了一时之气作出这样的冲动举止呢?就算对丈夫有一百个怨怼,也不能找另一个无辜的人来填补内心的这份缺失啊。也许丈夫不能如她所愿地给她幸福,但她不能不给孩子幸福的未来。为了孩子,她必须把自己作为母亲的本色演绎到底。
夜风吹过,婆娑了一地的树影。她仰起头,看见一轮皎洁的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她久久地凝望着,清如水的光一点一点地照亮了她的内心,洗去了她心底所有的阴霾。喧闹的马路上,人来人往,车辆穿梭不息。而今她的心此时此刻却是这般地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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