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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蝉相识

时间:2023/11/9 作者: 雪莲 热度: 12440
月下李说

  我认识蝉,还在幼时。小小的,就听得虫儿在树上鸣叫,越是酷热就叫得越凶。这种好奇,让我常常立在树下,去寻找那叫声的影儿,可也时常就看不到。终于瞧住了,那高高的枝杈间,落着一只寸长的虫子,一半的身子是透明的羽。它和树身几乎同色,很难分辨,只有它爬动时,才看的最清。

  这虫儿很鬼,常常与你捉迷藏,那么高的树,你看着看着,它就挪走了,走到背你的那一面,好像它能窥测人的心思。这便让我更为好奇,就想捉住它。

  捉它的办法很多,找个长竹竿儿,上面绑块纸板,涂上胶水,慢慢地从树下举起,伸到最近的位置,突然就贴上去,似乎便能贴到它,这种方法我一次都没有成功過。它比人灵,看着那板儿靠近了,便慢慢地转到了背面,你又去撵,它又转着回来,搞得你心急火燎时,它嗡的一声,飞往天空,身后留下一溜子的尿液。

  我又改做网粘,买来一个尼龙丝网兜,用铁丝绕个圈套上去,也是慢慢地举着,不等靠近,不等它那只贼亮的眼感觉到时,猛罩上去,它也企图逃走,可常常就挂在了网眼上,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抓它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拿在手中好玩,捏捏那如漆般黑亮的壳儿,那黑珠子似的眼睛,那爬满绿色网格透明的羽,看着它在我手心里爬,却总是不放手,怕它逃跑。后来,我用一些冰棍棒儿编成小笼,放它进去,但不知该给它吃些什么,它爬过两天便死了,躺在笼子里再也不动。这很引起我的伤感,出自同情也就不再这么去折磨它。

  突然在一段时间里,我玩起了弹弓,那种诱惑让我整日在树上寻找叫声。一次暑假,我住在了亲戚家,距一所院校很近。那里有一道长长的墙,长着一长排的杨树,树都高大,叶儿茂密,树杆儿总是白白的。正是酷暑难熬的时刻,风如流火,那树间就落满了蝉,一片一片的欢叫声如这热浪一般永不停息。我举着弹弓整整打了一个下午,收获了几十具蝉的尸体,也有活的,但都残缺不全了,少了羽,少了头,少了肚子。我起先好兴奋,在从描准到放弹,到打空了又去打,打中了往下飘落的过程确实令人兴奋不已。就像钓鱼,鱼儿咬勾的那一瞬,人心就特别的活跃。

  当我提着一兜儿的蝉尸,看着几只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虫儿时,心里的那股热潮开始低落,它们再也叫不了,飞不了了,等待的就只有死亡!回家的路上,我将那些虫子倒在了草丛里,想起它们刚刚活跃的样子,心情沉沉地走了。

  少儿时的我,与蝉虫就这么相识过一段,后来,慢慢地知道了这虫子的一生也是那么不易,在黑暗中渡过一生最漫长的时期,一旦看到了阳光,短短几十天就该逝去了。这个生命的过程,实在对蝉儿不公,怨不得它总是在临终的那些日子里,那么拼命地嘶喊,那些喊声都意味着什么呢!我着实为它们难过过。

  我孩子的幼年时期,似乎与我雷同了,也是那么的喜欢蝉虫,拉着我到处去寻找那种叫声,这便让我再一次地接触到它。

  我带着孩子在公园的一片矮树林里,林中时不时都有蝉儿在叫。由于树矮,那虫子就清清楚楚地爬在那里,我们看着它叫,看着它鼓起腹下的音箱,清亮的音乐便响了起来。那是一种音调,却从低音快速地拔到了高音,那么清脆、响亮,高亢地让人兴奋。孩子要捉它,我帮着下了手,什么也不用,就一只手快速地捂了上去,它居然没有逃脱,一连捉了好多只。

  孩子带回了它,我说这虫子娇气,手摸久了会死的,孩子便放它在屋里飞,它们总是顺着阳光跑去,全落在纱窗上。在那里它们过了一夜,孩子又问我它们吃什么!我说它们喜欢喝树的汁子,没想到孩子就跑过去,打开窗子一只一只放它们走了。它们就落在院里的大树上,那年夏天,我们的院子最是热闹,热闹的有人竟用脚去跺大树,因为蝉的欢叫声让他们睡不成午觉。

  秋天的时候,连续数日孩子起的很早,我很纳闷。下午回到家里,饭桌上却多了一道菜,一盘油炸蝉蛹。听母亲讲是孩子们抓来的,还闹着要吃。我吃了,还真的很香,也知道这是一种极富高蛋白的营养物,可我却吃得心情不爽,有点沉重。

  有一次给孩子讲故事,就讲了蝉的一生,它听了极认真,也总是不断提问题,我把自己的心情也如实地讲给了他,他带着许多疑惑走了。可从那时起,我发现他就很少捉蝉玩了。

  蝉,这个东西确实让我疑惑过,那么小的身体,那么大的声音,在黑暗中活过数年,又在光明中度过短短的几十天,且以几十天的惊世高歌,让人类意外地关注了它,古时奉它为神物,来保佑人能轮回不死,有多少文人墨客为它赋诗作画,视它为安抚人心的静物之宝。特别是对人类童时的心灵,它的歌声会产生那么强烈的诱惑。这种疑惑人心的力量,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至今我都弄不明白。

  这小小的蝉,我该怎么认识你呢!

  读过亨利·卡西米尔·法布尔的《昆虫记》,以一个昆虫学家的眼光,让我对蝉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在蝉虫漫长又黑暗的生活中,蝉儿并非是一个慵懒的东西,它要寻找供养生命的液汁泉,也就是树的根须,它就要不停地挖掘,并用身体分泌出来的泉水将干燥的土粉和成泥浆,糊在洞壁上,建立自己生存的小窝。它时时刻刻都在辛勤劳作,把硬土弄湿,用爪子拍实、压紧、抹平,这样才能畅通无阻。它真可称为了不起的浇灌者,毫不逊色的工程师。就像人类开采煤矿、修筑地铁一样,而它却是在黑暗中劳作的。

  昆虫学家对蝉的赞誉莫过于我对蝉的热爱和同情。我们对蝉的认识,常常局限于它的高歌、欣赏和玩味,而蝉却用一种极强的生命之歌在向世界宣布:它不是一个弱者。

  它的确不是一个弱者,在生命的黑暗时期,就表现出一种超强的坚韧。一旦破土而出,迎着酷热的阳光又畅响自己的生命之曲,直至生命枯竭。

  对蝉的一生,我能说些什么,自然对它的苛刻使人类对生命的认识更为深刻。任何的生命都来之不易,任何的生命过程都是在磨难中走过,生命的意义就在于这种磨难,在于磨难中产生的那种力量。

  想到与蝉相识,是我的一种幸运,因为认识一种生命,也是在认识生命中的自己。

  摘自 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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