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多理由我就同他合租了一套“白领”公寓。环境还不错，两室一厅，还有一个足够装下整个春天里的阳光的阳台。至于合租伙伴的他，了解并不多。只不过我的好朋友和他的好朋友是好朋友，而我们总会在他们两个一起行动时，巧合的不得不遇见而已。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一个月之前我已决定要找一个可以让我尽情享受阳光的房子。而他则是换了工作，必须找个落脚之地。
虽住在同一屋檐下，但是也仅仅是每天多见几次面的邻居而已。平时就连吃碗泡面都是小心翼翼的在各自的房间里进行。可是他毕竟是男生，每次我都听到“呼噜呼噜”的声音传过来。虽然这样说有些夸张成份
，但那时我真的禁不住想笑，有几次甚至想干脆跑过去看看他为什么吃的那么香。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情况才有所转变。那是一个傍晚，刚迈进家门的我发现他正在客厅吃糖炒栗子。那些圆鼓鼓的，亮铮铮的栗子，在那昏黄的灯光下，突然让我想起了大学时与室友分栗子的一幕幕。以至于他连叫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吃。我不知为什么也没客气一下就同他吃起来。我给他讲了一些关于栗子的故事，最终我告诉他若是有脱壳器就更好了，因为我常常都认为吃栗子的乐趣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那个小巧的脱壳器。接下来的时光平静的如同从前。后来有一次我出差，从那个遥远的城市带回了当地最闻名的胡氏栗子，还有两只别致的脱壳器。那晚他像个孩子似的学我的样子扒栗子。笨拙的样子不待我笑出声，他就早已笑个不停。意外的发现他是那样爱笑的一个人。看着他笑，只想用心无城府形容他。后来我们第一次一起出去吃晚饭。当时为了顾忌形象我没有建议去吃我的最爱—火锅。可是再以后的日子我们却常常一起吃火锅。先是出去吃，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商量买器具，买菜，在家里学着做起来。也不记得那些的味道到底如何，总之每次都吃的很开心。只有两个人，却嘻嘻哈哈的，好热闹。还有一件事不能不提的，那就是他令一向只酷爱牛奶和咖啡的我喜欢上了啤酒。这使得之后每当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不知不觉的就醉了，情不自禁的想念一个人，莫冥其妙的越来越想。有一个周末我们一起买了好太太晾衣架，样式是我选择的，看的出他也很喜欢。回来后两个人忙了整个下午才把它装在了阳台的吊顶上。晚饭后我把阳台象牙白的瓷砖擦的一尘不染，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吹着风，望着夜空。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意识到他就站在我的身后，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在我回头的一瞬间，他突然笑了，满眼幸福的问要不要喝一点儿。我毫不犹豫的接过了他的啤酒，只是浅浅的尝了一小口，就神奇般的爱上了那种美妙的味道。那种在无星无月，只有风，有他，还有我的夜晚的味道。那一夜我和他慢慢的分享了一罐啤酒，静静的，没有多余的话，可能我们都“醉”了。
在春光即将耗尽的那个六月，我们奇迹般的习惯了跑步。一蓝一白两双运动鞋总是整齐的摆在门口。统一的白色袜子成双成对的在阳台的晾衣架上随风摆动。前一排是我的，小巧而可爱；后一排是他的，略显宽厚却一样的洁白。偶尔我们会不约而同的拿着啤酒，在那飘着白袜子的阳台上细细地品着，谈笑风生。夏悠悠的过去了，似乎也是一季美好。但是秋的脚步刚到，我就仿佛感到了风雪的冷俏。总是不经意间就会打颤。闲暇尽量窝在家里，不爱说话，也不睡觉。只是不停地进行着我唯一会的手工—剪纸。一条条色彩明丽的鱼儿在我的剪刀下活蹦乱跳。我把它们布满卧室，几幅经过装裱的得意之作装在了客厅的墙壁上。对此他一个字也没说过，不褒不贬，不鼓励，不制止，令我一点儿也不适应。但我也不在乎，虽然我看的出来他最近也总是闷闷不乐的。但或许也只是因为季节转变的缘故吧，总之我始终未曾说过一句问询的话。终于快到飘雪的季节了，有一天他突然问我他可不可以养一只狗。我想他完全可以养一只狗，但是在我和他合租的空间里他不会如愿。我用最婉转的语言表达了我的观点。事后无音，也许那只是他偶然间冒出来的想法，我依旧如痴如醉的剪着我的鱼儿。但是我不想再去阳台看那灰沉沉的天，不想不吃药就躺在那冰冷的床上，不想上网聊天，不想发e-mail，好象我什么心情都没有，也无法寄出我的任何感受。而且我好象比从前更怕冷了，有一丝风就不想出门。很早就穿上了大衣，单纯为了保暖就买了几条围巾，可是依然没有温暖的感觉。每天都抱回大卷大卷的纸张，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肆无忌惮的活力都附在了那些鱼儿上，我却沉静的像一缸无鱼的水。当客厅也不足够我践踏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他了。甚至不知道昨天，前天，他是否回来过。那一刻我有些愕然，不敢去想自己在过着怎样的生活，为何如此漠然。猛然间我好想帮他打扫一下房间，就轻轻的推开了那扇我曾经并不陌生的门。可后来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发现他走了，而且可能已走了很久。
剩下的日子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实际上从那天起，所有日子我都不清楚我该做什么，我做了什么。我本不沉醉，但是就是清醒不了。我只是像做梦一样的存活着，也不知道什么是事实，什么是创伤，有太多的不明白围绕着我，根本看不到这个世界还有光亮。我多想问问他是不是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原因，是不是就只因为一只狗，是不是他也会有像我一样没有热情的时候。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只能摸摸那两只根本不懂伤心的脱壳器，我很想听风吹那两排袜子的声音，我还会把冰箱装满一种啤酒，最后我自觉的把那只火锅藏的好隐密。当所有的一些都处理掉的时候，我发现空荡荡的房子里满满的都是鱼。大大小小的，一刹那飞石碎砂般的刺入我的眼睛，好痛。泪水倾泻而出，没有尽头，终于要付出代价的，要养多少鱼就必定需要多少水。可是为什么他就不能直接要求我多给他一些空间，为什么一定要借一只狗来索要关心和注意。他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怕狗，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同意在家里养一只狗呢。我多想请求那一刻的他执意去做，哪怕与我激烈的吵吵嘴，也许……或许我有理由恨他吧。毕竟在我最漠然的日子里我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他走之前我剪的鱼他都没有看到，也永远不会看到了。那些都已不是一条条傻傻的单纯的鱼，每一幅都是双鱼，有着不同的姿态，但却是同样温情似海的眼神。而最后的一幅是最特别想给他看的，一条小鱼在大鱼的腹内自由自在的畅游。我是要告诉他，我想让他主宰我的一切，我相信他会给我一切我想要的快乐，我想同他一起在平淡的生活中游出明丽的色彩。我怎么会不愿意为他改变呢，可为什么偏偏要用一只狗来证明，就那么简单的，残忍的夺走了我所有的幸福。
现在我不剪纸了，我只一心的等他回来。我也不会换房子，我决定要在这里从学会养一只小白狗开始好好的生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