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

　　

　　太阳从天边渐渐升起，晨曦伴着海浪起伏的节奏跳跃着。从码头传来沉闷的汽笛声，巨大的游轮驶出海港，几只海鸥在天际遨游。一架飞机在轰鸣中起飞，随着飞机的不断攀升，美国底特律市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渐渐呈现在乘客的视野。这是一座充满现代气息的沿海城市。

　　繁华的街道两旁是林林总总的商店，一位身材婀娜的女郎从琳琅满目的商品橱窗前走过。女郎在一家金店前停下脚步，注视着店内的广告牌，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这家金店门口。三个黑衣人迅速下车，冲进店内，接待员还没反应过来，枪口就已经顶住了他的头部。一个戴着护目镜的黑衣人扔出一顆烟幕弹，顿时金店

　　内被烟雾笼罩，监视器失效了。另一个黑衣人迅速窜进柜台，将黄金饰品洗劫一空，随即三人跑出金店开车逃离。

　　底特律警察局接警中心内警铃大作，警方接到报警，金店发生抢劫案。警察局长威廉立即指挥信息部门通过卫星对涉案区域进行搜索，迅速锁定了疾驰在道路上的黑色轿车。威廉当即调集警力对嫌疑车辆进行拦截。一时间，警用直升机在城市的上空盘旋，冲锋舟在水面上飞驰，十几辆警车从不同方向对嫌疑车辆形成了合围之势。

　　三十五岁的弗兰克是FBI特别行动组的组长，此时他正带着几名手下赶到一号路口准备布卡，不想嫌疑车辆疾驰而来冲过了路障，向海港驶去。弗兰克带队驾车紧紧追赶。警用直升机实时跟踪报告嫌疑车辆的位置，水上快艇封堵住了劫匪的水上去路。为逃避警方的追捕，情急之下的劫匪将车开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并快速将车停入车位，隐藏了起来。

　　特警和巡警分别封锁住了地下车库的出入口，弗兰克带队在停车场内谨慎地搜索目标，最终发现了隐藏的嫌疑车辆。劫匪持枪负隅顽抗，弗兰克带领队友迅速回击，短兵相接，一场激烈的枪战后，匪首被击毙，其他劫匪束手就擒。卫星信号将弗兰克小组成功抓捕劫匪的画面传输到警务指挥室内的大屏幕上，随着威廉局长的一声令下，警务演练圆满结束。

　　十几位来自不同国家的优秀警察代表在指挥室对这场演练进行了认真的观摩，这些不同国籍的优秀警察是受邀来参加每年一度的国际刑警组织大会的，代表们对美国警方的演练效果倍加赞赏。听到同行的赞誉，威廉局长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威廉将弗兰克介绍给大家，威廉说弗兰克是FBI的神探，破获过不少大案。弗兰克不无得意地翘着嘴角，以胜利者的姿态和各国警察一一握手。当他看到中国女警察程滢的时候，目光突然顿住了。程滢一头齐耳短发，双目有神，皮肤白皙，一身裁剪合体的警礼服勾勒出匀称身材，更显英姿飒爽。弗兰克不禁被眼前这位中国女警察的气质吸引住了，主动提出要和程滢合影，程滢礼貌地接受了邀请，两人的笑脸在弗兰克的手机里定了格。

　　按照国际刑警组织的相关合作协议，各国警方在国际刑警大会期间要开展警务交流活动，那天上午美方的警务实战演练展示就此结束，下午是中国警方代表作警务交流报告，主讲人就是来自中国四川省成都市公安局春熙路派出所的社区民警程滢。

　　下午两点，底特律警察局的报告厅里，美方已经安排好了相关人员来听报告。程滢主讲的题目是“警力有限，民力无穷”。程滢熟练地用英语对成都市近年来刑事犯罪案件的数据进行了分析，同时介绍了中国警方在办案时得到广大人民群众支持和帮助的案例。程滢把中国警察比喻成鱼，把中国老百姓比喻成水，同时强调发动群众参与案件侦破，走群众路线是中国警方破案的制胜法宝，警察只有依靠群众才能保证无案不破。

　　弗兰克带着组员也来听报告。弗兰克有一头褐色的卷发，眼窝有些深陷，个子不高，棕色的皮肤包裹着一身肌肉，如果头上再插几根羽毛，人们一定会相信他有着印第安人的血统。弗兰克坐在第一排，跷着二郎腿，目光紧盯着程滢。其实，弗兰克对程滢的讲述内容没什么兴趣，在弗兰克看来，警察破案最主要的是靠警员的机智勇敢和高科技的手段。弗兰克对程滢提出的警民鱼水的关系也心存质疑，他认为充分运用高科技侦查手段才是破案的法宝。程滢在作报告，弗兰克举手要求发言，程滢看看弗兰克，点头表示允许。弗拉克提出疑问，他首先说自己很喜欢中国文化，尤其是对中国的饮食非常感兴趣，刚才程滢所讲的警察是鱼、百姓是水，两者搅在一起再淋上油，不就是四川的名菜水煮鱼吗？在场的警员都笑了。弗兰克接着说，程滢说百姓是千条线、警察是一根针，那警察不就变成裁缝了吗？如果裁缝都能破案，那还要警察做什么？报告厅内又是一片哄笑声。此刻，程滢的脸涨得通红，她被弗兰克搞得有些窘迫。程滢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刚要开口，弗兰克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忙招呼组员离开了会场。威廉局长站起身，示意大家安静，请程滢继续作报告。

　　弗兰克接到线人的举报，他的辖区有人在进行毒品交易，弗兰克急忙带人赶到了现场。这是一个贫民区，街道上冷冷清清，楼下店铺的门窗紧闭，满地的垃圾散发着异味，只有几只野猫在垃圾堆里觅食。弗兰克带着队友按照情报中提供的线索找到了毒品交易的地点，为了便于抓捕，弗兰克想先隐蔽在民房内伺机而动。弗兰克敲开一家住户的门说明来意，却被住户拒绝了，再敲旁边几家住户的门，都是同一结果。最后弗兰克找到一个快递员打探消息，快递员看过嫌疑人的照片后说，刚才确实看到过这几人出现，并答应带他们去找嫌疑人。弗兰克等人跟着快递员走进一条封闭的小巷，弗兰克停住脚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突然快递员一个转身，跑进了一间废旧的仓库。弗兰克顿感不妙，刚要下令撤退，密集的子弹就从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弗兰克知道自己上当了，带领队友迅速还击，一场激烈的枪战开始了。弗拉克紧急呼叫总部支援，正在听报告的警员迅速出警，程滢的报告也被打断了。

　　枪战在继续，弗兰克等四人中已经有两人中弹，弗兰克躲在一道矮墙后面拼命地射击，但始终被对方的火力压制着。弗兰克找准机会跑到一家居民门前，掏出证件表明自己的身份，可里面的人得知弗兰克是警察，忙用桌子把门顶住。弗兰克又跑到另一户人家要求避险，但住户仍旧不开门。这时毒贩已经包围过来，而弗兰克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头部也被弹片划伤，鲜血顺着额头流淌，他从地上抄起一根铁棍准备进行最后的搏杀。此时，支援的特警及时赶到了，弗兰克眼前一黑，随即倒在了地上。

　　毒贩虽然被全歼了，但弗兰克手下的两名警员也殉职了。葬礼在细雨中隆重举行。弗兰克跪在牺牲警员的棺椁前，轻轻抚摸着他们的照片，泪水和雨水同时洗刷着弗兰克的面颊。葬礼结束，众人散去，只有弗兰克一人还站在队友的墓碑前，久久不肯离去。

　　此后，弗兰克的情绪极其低落，他曾在酒吧酗酒后和醉汉发生过冲突，为此他受到了上级严厉的批评。警务部门派出联合调查组找到弗兰克，对案发当天的情况进行调查，调查组要求弗兰克对自己的指挥失利做总结。弗兰克强调自己的指挥没有问题，是因为当地人不配合才造成了行动中出现伤亡。双方为此僵持不下。一周的调查谈话让弗兰克心力交瘁，在一次谈话中弗兰克愤怒地掀翻了桌子，还把咖啡泼到调查人员的脸上，结果，弗兰克被停职了。

　　停职当天，威廉局长找到独自在家喝酒的弗兰克，威廉对弗兰克此时的状况深表同情，安慰他要振作起来，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毁了自己的前程。弗蘭克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说，我不要什么前程，我对不起死去的兄弟。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威廉看着醉醺醺的弗兰克说，这次行动失败虽然有客观原因，但你必须负主要责任。弗兰克晃着脑袋说，我负什么责任？是当地人不配合，要是住户允许我们进入房间埋伏，我的兄弟就不会躺在棺材里。威廉想了想说，也许你是对的。临走前，威廉把程滢的讲稿放在桌上。

　　清晨，酒醒后的弗兰克看到桌上的讲稿，随手就丢进了垃圾桶。弗兰克无聊地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新闻标题是“神探带队出警，最终两死两伤”。女记者在事发的社区街头对路人进行采访，但被采访者对此事大都漠不关心，有人甚至出言讽刺警察无能。弗兰克气愤地把遥控器砸到电视上，电视机跳台，屏幕上出现了一幅中国水墨画，一条红色的鲤鱼在水中畅游。弗兰克注视着屏幕，若有所思，脑海里闪现出程滢作报告的画面。他急忙从垃圾桶里找出程滢的那份讲稿，又翻开手机找到和程滢的合影。

　　国航飞机稳稳地在成都的双流机场降落。弗兰克拖着行李走出机场大厅，抬眼看到巨大的广告牌上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在向他挥手。弗兰克乘坐出租车来到了春熙路派出所，他在表彰栏里看到了程滢的照片。值班民警见来了一个老外，忙热情地问弗兰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弗兰克指指程滢的照片说要找这位警官。值班民警告诉弗兰克，程滢正在警察学院上课，下午才能回来。

　　走出派出所，弗兰克带着行李无聊地在街上闲逛。几辆人力三轮车停在路边，车夫们看到弗拉克急忙上前搭讪，女三轮车夫田美用带有川音的英语邀请弗兰克乘坐自己的车。弗兰克听到田美会讲英语倍感亲切，就欣然接受了田美的邀请。田美蹬着三轮车带着弗兰克在街市上穿行，弗兰克坐在车上，悠闲地看着街边的风景。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高音喇叭的喊话声，原来是城管队员在对非法载客的黑三轮车进行整治。田美蹬着三轮车一头扎进一条窄巷子里，几名城管队员在后面紧追不舍。弗兰克发现情况不对，忙问田美发生了什么事，田美告诉弗兰克是在做游戏。正在弗兰克疑惑之际，田美的三轮车险些撞到正在维修下水道的工人，急忙躲闪。刹车突然失灵，三轮车的前轮陷入下水道的井口，弗兰克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在了路边。

　　受伤的弗兰克被城管队员送到医院进行救治。城管队长一再向弗兰克道歉，说这件事情纯属意外，他们会严厉处罚肇事者。一名女城管队员将队长的话翻译给弗兰克，弗兰克表示理解。队长临走前提醒弗兰克一定要注意景区周边的提示牌，不要乘坐无证照的黑车。被摔得晕头转向的弗兰克虚弱地点着头连说了几个“OK”。

　　弗兰克只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并无大碍，在医院观察了半天准备出院。这时，弗兰克发现父亲留给自己的古董手表不见了，忙翻找着行李，最终也没有找到手表，弗兰克在病房里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忽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程滢出现在他面前。见到程滢，弗兰克激动不已，兴奋地一把抓住程滢的手，程滢不自在地把手抽了回来。弗兰克踱着步子，连说带比画地讲述自己来成都的经历，然后告诉程滢自己的古董手表丢失了。程滢从包里拿出弗兰克丢失的手表，弗兰克又惊又喜，惊呼程滢是魔术师，一再追问手表是在哪里找到的。程滢说是群众捡到后交到派出所的。弗兰克表示要答谢送还手表的群众，程滢拗不过弗兰克，只好答应。

　　晚霞的余晖洒满天际，街市华灯初上，忙碌一天的人们奔波在回家的路上。程滢带着弗兰克来到一个简陋的小区，两人走进一个破旧的小院，在一间低矮的出租屋前程滢停住了脚步。弗兰克看看程滢，程滢点头示意就是这家。弗兰克透过窗户看到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女人正背着一个小男孩儿在做饭。女人转身的瞬间，弗兰克认出了她就是田美，他愣住了。这时屋里传来讲英语的声音，弗兰克很是好奇。他侧身看向屋内，只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儿，两人正在用简单的英语进行交流。程滢示意弗兰克进屋，弗兰克忙摆摆手。他掏出一百美元放到了门口，然后拉着程滢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小院。

　　来到小院门口，弗兰克不解地问程滢，田美难道不知道她捡到的手表很值钱吗？程滢说田美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弗兰克说如果田美把手表卖了，可以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程滢告诉弗兰克，中国有句话叫人穷志不短，这叫志气。田美的生活虽然穷苦，但她有志气。弗兰克回头朝田美家看了一眼，默默地用中文重复着，志气，志气。

　　在酒店休息了一晚，弗兰克就满血复活了。程滢邀请弗兰克喝茶，对于成都人来说，茶馆是最理想的交际场所。两人来到人民公园内的一家室外茶棚，点了两杯花茶。不久，伙计就托着一大堆茶碗走了过来，抬手间，茶托已经滑到了两人面前，盖碗端坐在茶托上。伙计一手提壶，一手翻盖，一条白线点入茶碗，速度惊人却纹丝不乱。这一套连贯的动作把弗兰克看得目瞪口呆，不住地点头称赞。程滢询问弗兰克来成都的目的，弗兰克讲述了自己侦办毒品案件的经历，他想起了程滢提到的鱼和水的关系，所以来成都向程滢求教。程滢告诉弗兰克，中美两国的文化不同，制度不同，所以警察和群众的关系也不尽相同。中国警察的第一要务是服务于人民，所以中国的警察叫人民警察。弗兰克觉得程滢说得不对，坚持说警察就是要服从于法律服从于政府。程滢说这没错，但人民警察是在服务于人民的前提下执法。弗兰克坚持自己的观点，两人为此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后弗兰克让程滢举例为证，程滢品了一口茶，指着弗兰克额头上的枪伤说，这就是最好的例证。中国还有句老话，叫好了伤疤忘了疼。弗兰克被这句话刺痛了，他觉得程滢是在嘲笑自己，起身愤然而去。程滢忙追上弗兰克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她告诉弗兰克自己要在警察学院学习一周，这段时间弗兰克可以先在市井中观察一下中国百姓和警察的关系，会从中找到答案。

　　新的一天开始了。弗兰克穿行在成都市的大街小巷，寻找着程滢所说的答案。几天来，弗兰克看到路口执勤的交警搀扶着年迈的老人过马路;看到警察在维持秩序，少先队员向警察敬礼;看到火车站的巡警帮民工扛行李;看到大雨中执勤的警察帮助司机推故障车辆;看到警察帮助环卫工清理被大风刮倒的树……弗兰克用手机默默地记录着所看到的一切。

　　入夜，弗兰克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看着悠闲的路人脸上露出的幸福微笑，感受着成都温馨祥和的安逸时光。这时，一辆豪车飞速驶来，险些撞到一位行人。查酒驾的警察伸手示意司机停车，豪车丝毫没有减速，直接冲向警察。另一名警察见状急忙跑过来查看，被撞的警察昏迷不醒，几个路人跑过来，有的帮助做急救，有的忙拨打“120”。弗兰克看到停在路边的警车，飞身而上，加大油门朝着豪车逃跑的方向追去。警察看到警车被开走了，急忙呼叫指挥中心寻求支援。

　　豪车在前面狂奔，弗兰克驾驶警车紧追不舍，两辆车疾速穿梭在都市的街道上。指挥中心接到报警，说有一名外国人抢了一辆警车，正在逃逸。带班的指挥长联想到上午市局专门召开的反恐会议，局领导在讲话中强调，近期境外恐怖势力活动猖獗，全市要做好反恐处突的应急准备。总说狼来了狼来了，没想到狼这回真的来了。指挥长怀疑这是一起恐怖袭击事件，当即部署警力加强对加油站、液化气站等单位的安全防护，同时要求执勤警力迅速对人流密集区的人群进行疏散。一时间，全市的警力进入一级战备状态。警用直升机紧急起飞，在城市的上空盘旋，几百辆警车闪着警灯在街市上巡逻。指挥中心的警员在监视器前寻找被抢走的警车，最终发现了弗兰克驾驶的车辆。

　　豪车司机在行驶中发现前方有警察在设卡拦截，随即提高了速度想要闯卡，警察铺设的阻隔带划破了豪车的轮胎，豪车冲进路旁的灌木丛。弗兰克见状急忙躲闪，警车一个飘移横着停在特警的车旁。还没等弗兰克探出身，两名特警迅速将弗兰克从警车里拽了出来，把他按倒在地。弗兰克边拼力挣扎边高喊我是FBI探员。一名特警给弗兰克戴上了头套，这时弗兰克的手机响了，警察看到手机显示屏中弗兰克和程滢的合影，急忙报告指挥部说嫌疑人还有同伙，而且是个女警察，随后将照片传了过去。

　　讯问室里，程滢取下了蒙在弗兰克头上的面罩。看到程滢，弗兰克一脸惊喜，随即告诉程滢自己驾驶警车追击嫌疑车辆的经过。弗兰克说看到中国警察在执勤时被撞伤，他作为警察不能不管。程滢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告诉弗兰克，豪车司机醉驾，已被拘留了。并说弗兰克的本意是好的，但他是美国警察，在中国没有执法权，更不能随意驾驶警车追赶嫌疑人。现在因为他的鲁莽，搞得整个成都市都进入了一级戒备，市局领导正在向市委领导作解释。弗兰克强调说，他总不能看着坏人撞伤警察后逃跑吧。程滢说，这根本就不是他该管的事。弗兰克说，制止违法犯罪行为是警察的责任，不应该有国界之分。正当两人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程滢接到单位电话，说刘副局长要找她谈话，她急忙赶回单位。

　　办公室内，刘副局长仔细询问了程滢和弗兰克的关系，程滢如实做了回答。劉副局长责怪程滢，弗兰克来成都为什么不向领导汇报？程滢解释说弗兰克是来旅游的，不是公派的警务交流，纯属个人行为，所以就没把这件事告诉组织。刘副局长听出程滢语气里有些不服气，但一时又找不到继续批评程滢的理由，最后只好用严厉的口吻告诉程滢，让她离那个老外远一点儿，如果发现弗兰克有问题要随时向领导汇报。

　　程滢心里带着气回到讯问室，对弗兰克说以后不要再来找自己，还劝说弗兰克不要没事找事，应该早些回国。弗兰克说自己是个游客，入境是有护照的，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程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砰”的一声摔门而去。弗兰克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第二天一早，弗兰克又来到春熙路派出所，他怕程滢拒绝和自己见面，索性就躲在派出所对面的超市里，想等程滢出来制造一次巧遇。他这一等就是半天，直到下午弗兰克才看到程滢和辅警带着装备上街巡逻。辅警发现在不远处跟踪他们的弗兰克，给了程滢一个暗示。程滢告诉辅警对弗兰克要视而不见。弗兰克几次想靠近程滢，但一看到程滢怒视的目光，就又退了回去。辅警内急，跑进了街边的卫生间。程滢独自走到一条小巷的拐角处蹲下来系鞋带，突然身后传来抓小偷的喊声。程滢刚要起身，一个男子慌张地从她身边疾步而过，她不假思索朝男子逃跑的方向追去。这时小巷内又跑出一个拿着木棍的中年男人，也向程滢追的方向跑去。弗兰克看到手拿木棍的男人，断定他是坏人的同伙，便疾步赶到他身后，一个扫堂腿将他掀翻在地，飞身骑在他身上，一把夺过木棍。听到喊声的辅警急忙从卫生间冲了过来，跑到弗兰克身边，低头看到被弗兰克按倒在地的刘副局长在奋力挣扎，大叫一声快放手，随即推开弗兰克。弗兰克被搞蒙了，辅警用生硬的英文告诉弗兰克，这人是警察。不远处，几名群众协助程滢押解着小偷赶了回来，女失主看到自己失而复得的手机一再向程滢和路人表示感谢。程滢看到头部受伤、鼻孔流血的刘副局长，忙问这是啥情况？刘副局长擦了一把鼻血说，我今天休息在市场买菜，发现小偷作案，正要实施抓捕，不想半路窜出了弗兰克。刘副局长瞟了一眼弗兰克问程滢，他就是那个老外吧？程滢点点头。辅警赶忙带着刘副局长去医院。看着程滢阴沉的脸色，弗兰克知道自己又闯祸了。

　　派出所里，头上缠着绷带的刘副局长正在和所长谈话。程滢带着弗兰克来道歉，弗兰克解释说刚才是一场误会，自己本是想帮助程滢抓小偷。刘副局长倒是很客气，他并没有责怪弗兰克，还对弗兰克的做法给予了表扬，最后感叹说自己年轻的时候，一定能和弗兰克过几招。程滢将弗兰克带离了办公室。所长送刘副局长走出派出所，刘副局长突然拉住所长小声地问，程滢和老外是不是串通好了？所长想了想，摇摇头说，应该不会。刘副局长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受伤的额头说，我想也是。所长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刘副局长自言自语道，程滢和老外不会真的有事吧？所长有些担心，于是找到程滢，让她主动请弗兰克吃饭，顺便了解一下弗兰克的情况，看看这个老外来成都到底想干啥。程滢是一脸的不愿意，但碍于所长的面子，她只得答应了。

　　程滢特意安排弗兰克吃鸳鸯火锅。看到愁眉不展的程滢，弗兰克一再道歉，说自己做事虽然有些鲁莽，但动机是好的。程滢叹气道，上级原本是想提拔自己当副所长的，这回可把主管副局长给得罪了。弗兰克担心程滢得不到提拔，就劝慰她说，凭你的能力，如果在美国一定能当上局长。弗兰克顺势抓住程滢的手，正要表达爱意时，程滢猛地抽回手，警告弗兰克不要有非分之想。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程滢回到所里将弗兰克所说的话向所长作了汇报。所长说有关部门已经了解了弗兰克的情况，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游客，没发现什么疑点。所长要求程滢对弗兰克既要热情接待，也要保持距离，毕竟天下警察是一家嘛。程滢问所长，下一步咋办？所长说弗兰克刚闯了祸，这几天应该不会再惹事了。程滢皱着眉提醒所长，弗兰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所长叹了口气，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对策。

　　和程滢分手后，失落的弗兰克沮丧地走在街上。路过街心公园时，弗兰克看到公园入口处的空地上有几个人在玩翻纸牌的游戏。弗兰克凑上前去看热闹，只见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小伙子拿出十块钱正在下注，很快他就连赢了三局。一个路过的中年男子也开始跟着小伙子下注，赌资由十块变成了一百块，可中年男子运气不好，连下三注都输了，中年男子失落地转身走了。赢钱的小伙子又开始下注，这回又被他猜中了。弗兰克看得兴起，他拿出钱跟着小伙子连下两注却都输了。第三局，弗兰克掏出仅有的一百块，小伙子把钱押在了左边的牌上，这回弗兰克没受小伙子的影响，他把钱压在了中间的牌上，摊主一下犹豫了，迟迟不肯开牌。就在弗兰克伸手要开牌之际，一直站在弗兰克身后的中年女人突然倒向弗兰克。弗兰克刚想扶住女人，突然发现摊主在换牌。眼看骗局败露，身后的女人一把抱住弗兰克，高喊抓流氓啊，这老外是流氓。赢钱的小伙子也喊，警察来了，快跑啊。摊主拿起钱转身要跑，弗兰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摊主。摊主用力挣脱了弗兰克，赢钱的小伙子拽着弗兰克说警察来了让他快跑。弗兰克瞬间明白了三个人的关系，他用力甩开抱住自己的女人，一记重拳击中了摊主的腹部。赢钱的小伙子趁弗兰克不备，一个锁脖将他摔倒在地，弗兰克就势抱住摊主的大腿……弗兰克以一敌三，很快就落了下风，被打得倒地不起。这时已有群众报警，三个骗子想借机溜走，可弗兰克抱住摊主的大腿就是不放手。女人看到远处驶来的警车，拉着小伙子跑进了公园。警察赶到现场，弗兰克和摊主一起被带回了派出所。

　　所长兴奋地给刘副局长打电话，汇报说近期在辖区街头流窜的涉赌诈骗团伙被一网打尽了，主犯还是被弗兰克抓到的。刘副局长揶揄，主犯被外国警察抓了，你所长是干什么吃的？随即就挂断了电话。所长讨了个没趣，嘟囔道，这老外！

　　讯问室里，程滢正在给被打得眼眶青肿的弗兰克上药。看着程滢怜惜的目光，弗兰克说自己很对不住她，又给她找麻烦了。程滢问弗兰克为什么总跟自己过不去，就不能不找麻烦吗？弗兰克解释说这回的麻烦真不是自己找事，而是三个坏人打他一个，他是受害者，当时他要是有枪早就把这三人毙了。程滢厉声说，你除了会掏枪还会干什么？弗兰克低头不语。程滢将弗兰克带到辨认室。辨认室内，七男三女站成一排，弗蘭克透过玻璃很快就指认出了那个摊主和小伙子，但面对三个女人，弗兰克却犹豫不决。程滢让弗兰克不要紧张，再仔细确认一下，最终弗兰克指着其中的两个女人说，这两人都很像。程滢皱着眉问弗兰克，你确定？弗兰克肯定地说，这两个女人中一定有一个是嫌疑人。程滢长叹一声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弗兰克小心翼翼地走到程滢身边，问她是不是不舒服。程滢白了弗兰克一眼，反问他脑子是不是有病。弗兰克说自己的脑子很好，没有病。程滢说，你指认的那两个女人是刑警队的侦查员，没被指认出的那个女人才是打你的嫌疑人。弗兰克捂住头大叫不好，自己一定被那三人打失忆了。

　　所长找到程滢，点燃一支烟，刚吸了一口就狠狠地把烟掐灭了说，弗兰克不是来旅游的吗，我批准你带他去郊区走走，只要不在城里晃荡就好。再过几天他的签证就到期了，他自然就会回国。所长看到程滢有些犹豫，便恳求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你一定要顾全大局。无奈之下，程滢只得点头答应了。最后，所长嘱咐程滢要保护好自己，有紧急情况随时电话联系。

　　五月的成都气候宜人，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芬芳。程滢开车带着弗兰克来到近郊的青城山。由于不是假期，上山的游客有些稀少，两人沿着石阶向山顶迈进。身边是茂盛的花草，左右是大树参天，一对蝴蝶欢快地飞舞着，弗兰克跳着脚要去追赶蝴蝶，被程滢拦下。程滢说，蝴蝶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不要去打扰他们。弗兰克停住脚步深情地看着程滢说，我们也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程滢不知道怎么才能礼貌地拒绝这个老外。“当、当、当”，几声清脆的罄声打破了两人间的尴尬，程滢快步向不远处的三清殿跑去。

　　三清殿的老君堂内，弗兰克指着大殿正中的太上老君问程滢，这是哪路神仙？程滢说这是道家的祖宗。弗兰克又问什么是道家？程滢说，中国古人主张尊道贵德，效法自然，以清静无为的法则治理国家和管理百姓，在思想理论上以“道”作为最高范畴，所以道法最大。弗兰克说，用“道”管人，那还要法律干什么？程滢说，法律是规范性的条文，“道”是无形的约束。弗兰克还是没搞明白，一再追问程滢什么是“道”。程滢知道跟这个老外没法把“道”讲清楚，索性就不说话了。可弗兰克却不依不饶，吵着要程滢把什么是“道”解释清楚。弗兰克的大嗓门引起了几个游客的好奇，程滢忙把弗兰克拉到一旁板着脸说，对你而言，“道”只有三种意思：一是“道”讲清静无为，不能大声喧哗;二是要想管好别人的事，先要管好自己的事，不要没事找事;三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动不动就拔枪，武器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要记住法外有天。弗兰克猛然醒悟，我明白了，“道”其实很简单，一是讲话不要高声，二是想要管好别人先要管好自己，三是天比法律大。程滢夸弗兰克聪明，理解力很强。听到程滢的夸赞，弗兰克又得意地笑着问，你刚才说天比法律大，又说在古代“道”是最大的，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是天大还是“道”大呢？程滢一下被问蒙了，心想，这老外怎么又绕回来了？忙打岔说天气太热，她去给弗兰克买饮料。弗兰克拦住程滢说，你还没回答我哪个最大呢。你最大，你最大，成了吧。程滢甩开弗兰克跑向了冷饮摊。

　　暮色将至，晚霞的余晖映照着山峦，一天的旅游结束了，程滢带着弗兰克驾车驶出景区。汽车行驶到半路，程滢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加油站浓烟滚滚，程滢毫不犹豫地将车开向加油站。这时几个路人跑过来拦住程滢说油库着火，让他们快离开。程滢下车疾步朝加油站奔去，弗兰克紧随其后。加油站内，一辆油罐车的车顶正在燃烧，火势越来越大。程滢一个箭步钻进油罐车的驾驶室，随即一脚油门，准备将油罐车开出加油站。弗兰克见状快速追上油罐车，伸手抓住了驾驶室的车窗，飞身而上。看到弗兰克，程滢惊呼道，快跳车。弗兰克没有理会，一手紧紧抓住车窗，一手迅速脱下外衣奋力扑打着油罐车上的火焰。火势愈加猛烈，弗兰克的手臂被烧伤了，头发也被烧着了。程滢吼道，快跳车！弗兰克伸手抓住方向盘说，你快跳车。这时路边有人大声喊道，司机，快往左开，左边有个水塘。程滢听到喊声后猛打方向盘，油罐车驶进了左边的小路，程滢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水塘。程滢猛地打开车门将弗兰克推下车，随即加大油门冲向水塘。等程滢想跳车的时候，车门却被卡住了，油罐车一头扎进了水塘里。水面是燃烧的火焰，油罐车在下沉，弗兰克疾步冲到水塘边纵身一跃，几个路人也纷纷跳进水塘，众人齐力将程滢救了出来。

　　油罐车虽然受损，好在加油站保住了。程滢只是受了皮外伤，很快就恢复了。弗兰克的手臂被烧傷，在医院接受治疗，最让他不开心的是自己褐色的头发被烧得所剩无几了。区里的领导、美国驻成都领事馆的领事和分局的刘副局长都来看望弗兰克，电视新闻里也播放着弗兰克救火救人的事迹。程滢每天来给弗兰克送鲜花，这让弗兰克很是感动。区里要召开表彰大会，对见义勇为的人员给予表彰，弗兰克却拒绝参会，这让领导很是着急。程滢了解弗兰克的心思，送给他一顶假发，在程滢的劝说下，弗兰克最终戴着假发来到了会场。

　　表彰大会顺利召开，刘副局长送给弗兰克一枚精致的中国警徽以作纪念。主持人请弗兰克讲话，弗兰克诚恳地说自己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爱情给了他力量，说完弗兰克一把抱住身边的程滢。主持人忙将两人分开，继续追问弗兰克还有什么想法。弗兰克说他还要感谢中国的老百姓，是热心的老百姓给他们指出了水塘的位置，是热心的老百姓一起救起了他爱的人。弗兰克朝台下竖起拇指高喊，中国老百姓，Very?good！弗兰克的发言赢得了一片掌声。

　　表彰会后，所长找到程滢谈话。所长首先告诉程滢，分局党委决定任命程滢为副所长，希望程滢不要辜负组织的信任，力争在新的岗位上再创佳绩。接着所长就谈到了弗兰克，所长说表彰会上弗兰克的举动引起了一些人的非议，民警中也有些不同的声音，有些事要适可而止，对程滢来说，现在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程滢对弗兰克的印象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在不到十天的接触中，程滢发现弗兰克是个热情开朗、正义阳光的好警察，只是因为两个国家的文化背景不同，致使两人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和矛盾。程滢也曾想过，假如弗兰克是中国警察该多好。

　　离别的时刻如期来临了。机场内，程滢帮弗兰克办理好了登机手续，两人走到安检口前停下脚步。弗兰克摘下手表放到程滢手里说，就让时间验证一切吧，感谢上帝赐予我这段美好的时光。程滢微笑着帮弗兰克整理西装的衣领。弗兰克俯身想要给程滢一个拥抱，可又怕程滢拒绝。程滢看出了弗兰克的心思，主动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广播里传来飞机即将起飞的通知，弗兰克转身大步走进了安检口。望着弗兰克的背影，程滢轻轻地挥手告别。安检口前，弗兰克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看到程滢正微笑着注视自己。

　　飞机即将起飞，机舱内的弗兰克正在整理行李，突然在手袋里发现了自己送给程滢的手表，随即又找到了一个卡通警察钥匙链，卡通警察的背面是一张程滢的大头照。这时，弗兰克的手机收到程滢发来的短信：就让时间记住一切吧。

　　责任编辑/谢昕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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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图/马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