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握住蒙尘许久的铜门把手,上古的洪钟传荡悠久。
时间的尘迹,抹杀了老屋微弱的气息。时代的尘烟,蒙蔽了溪水孱懦的轻吟。我好像自无尽远的未来赶到,参访千载之前的氏族遗迹。
钥匙在锁孔里发出厉鬼一般的嚎叫,惊哭这荒草野地。门前屋后,再不见桑榆,反留得空气中自杨树而来的扑面白絮。这是豺狼们种下的祸根,是生长在地狱河畔的彼岸之树!白,是万般诡色的揉杂,内有百类不洁、千种隐匿。乍然,我看见了撒旦的瞳,他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眼睛植入了这污秽的看护者中。
看守者将千般生命用惨白色驱逐,渗出的丝丝寒意令我毛骨悚然。出门,行百步,难见一故友,复行千步,四下皆寂。急登高处,则方覺所处之地为一鬼域。这是一座死去的村子,它流淌着粘稠的黑色血液,皮肤堆上一层混凝土的粉底。
我心急如焚地转身,狂奔向那个地方……
“幸好。”我孤身一人走上南山,庆幸这仅存的世外桃源:这里地形难堪,开发艰难。故在工业病毒的侵染下尚得生存。
站在这仅存的旧友身上,俯瞰龟裂的尘世大地,当真“悲恨相续”“谩嗟荣辱”。
倏忽间,万物同归于寂,我心不在万物,倒上星空。星空,这最尊长的旧友,一时于我心中明白起来。
“我便知道,有这样一天。” 他的声音细小,却于心内惊若洪雷。于他面前,我无法言说,但历经千万载的老者足以洞彻一切。
“这些,我不该点明,看着世间荣辱兴亡是我的责任。你当然要失去那些故友,野地、老屋、桑榆,甚至泥土。
“每代人都一样自取其辱,就算你知道了也无从改变。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我的朋友,离开又返还。唉——”
我听见他无奈的叹息。我想说些什么作辩解,但分明感到毋需多言,沉默着倾听老友的诉说。
折了一株草茎含在嘴里,脚下大地忽又在夜幕下分明,似乎他离开了。远眺数十里外的县城,灯火通明,无数蚍蜉来来去去。似乎,这儿的时间停止了,我站在的这儿的时间停止了,我站在一个时间轴的盲点坐看世界的运转,从南唐北宋,到清末民初,恍惚间,万物皆变,唯独星空永恒。我想,这是星空的力量。
“你忘了,我可一直在这儿。你,现在意识到人在正弦曲线般的迷宫中自取灭亡了吗?”
我如鲠在喉,兴许草茎渗出的苦涩汁液麻痹了我的口,冻结了我的声音。
“果然,周而复始,穷尽于无啊。”深邃的声音渐渐隐去。
促如雷击,我翻身而起:“难道真的不能改变吗?”没有回应,近处、远方,星空依旧。
我决心做这时代的圣母玛利亚:要么饿死,要么毒死。
评语:文题生动有内涵。乍读之下,意会为“旧相识的朋友”。哪里知道作者境界开阔到如此!原来, “旧友”是谓那仅存的世外桃源,那个因地形难堪而尚得生存的净土。
作者年龄虽小,文章笔法遒劲、老练,足见文学功底之深,文学积淀之深。
文章用词精当,想象瑰丽,措辞练达,意亦周到。那老者的声音仿佛又洞察人世的深刻,有响彻云霄的力量,更是穿越时空的诤言。
指导老师:夏巧丽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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