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在《说文解字》里说:“颜,眉之间也;色,颜气也。”段玉裁的注解是:“凡羞愧喜忧谓之颜色”,因为“心达于气,气达于眉间”。由此可见,“颜色”最初指的是面色,及至唐朝,“颜色”才有了指自然界色彩的含义。
白居易《长恨歌》描写杨贵妃的绝色容貌时,云:“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让深宫所有美女在帝王眼中都成了无色一般的人物,玉环之美该有多么明艳动人。《论语·泰伯》曰:“正颜色,斯近信矣。”君子该是何种风范?标准很多,规矩很严,然而作为一个君子,若脸色一本正经,使人看起来接近诚信之色,便是君子应有的举止。杜甫《花底》诗云:“深知好颜色,莫作委泥沙。”颜色姣好的花儿,怎堪凋零作泥沙?刘向 《九叹·怨思》写道:“犯颜色而触諫兮,反蒙辜而被疑。”因为直言纳谏触犯了君王的尊严,反蒙受罪责被疑心。
可见,虽只“颜色”一词,其用法含义何其博大精深!而下笔作文时,若胸中有如此文化积淀,想必你纸上的文字也定会颜色鲜艳,令人难以忘怀的。
——编者按
那一年是2008年。有人说,那一年下了一场好大的雪,冻死了很多人;还有人说,那一年天灾不止,又有人祸——股市暴跌,有人找不到工作,有人看不到活路。那时我还小,不了解外界的这些纷纷扰扰,但即使现在长大了,我对那一年依旧抗拒,因为在那一年之前,爸爸经常会打开电脑听听歌,偶尔兴致来了,还会泡上一杯茶,搬来太师椅,听上一两段潮剧,还时不时地跟着唱上一两句,好不快活!但那一年之后,这样的场景变得越来越少,他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渐渐地,他外出的时间与我上学的时间间错开来,除了晚上,能见到他的时间是越来越短了。
“爸,出门啊?”
“爸,回来啦?”
不知有多长时间,全家一直笼罩在这毫无任何温度的、冰冷的气氛中,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爸爸变黑了,黑得如煤炭一般,让人感到可笑。如果是未曾相识的人见到他,一定会认为爸爸是刚从非洲回来的。
也就是在这一年,我以为我十二岁了,一些该做的事可以做了。见到爸爸那饱经风霜,晒得黑如煤炭的脸庞,我便偷偷地挪用了一些他拨给我的学习经费,买了一支防晒系数颇高的防晒霜送给他,没想到却被他一顿臭骂:
“谁允许你把我给你的钱拿去买这些的?你只需要好好读书!”
我傻了。
在2012年的一个晚上,一个儿子拿着他精心准备了一个多星期的礼物,准备为他的父亲一个开心的生日,但有心栽花花不开。
冷战爆发。在那年的西伯利亚寒流南下,肆意践踏南粤大地之前,那个儿子的心应该就已经冷却了。冻伤一般,一层一层地封住他内心最柔软的温情。
白驹过隙,带走了不快乐的一年,春去秋来,时光扫尽了一整年的难过往事。原本以为新的一年会有新的开始,但是造物主不肯轻易恕人,依旧带来了大自然的惩罚。
20103年8月,一位远自太平洋而来的客人——九号台风风起云涌,卷着咸咸的海水,狂奔到陆地上来。它在靠海最近的一座城市登陆,并持续靠近,而且反客为主,随心所欲地糟蹋着陆地上的一切东西,包括17条鲜活的生命。那一刻,生死再也不是一个离我十分遥远的数字了,那是一声声的呼唤,是一种持续不断的恐慌与担忧。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冷战一年多所建立的看似固若金汤的堡垒,在这样一场狂风骤雨中会轻易地土崩瓦解,但有人知道,那一晚有一户人家一宿未睡,等着一位父亲的归来。在生与死的种种考验面前,一切逻辑与规律都似不存在那样。我解释不清这种内心希望不会发生,却总在冥冥之中觉得一切都已发生的想法,是不是人类在面对自然灾难时,都会生发出相同的情绪体验。那一晚,爸爸的手机打不通,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在恐惧中看着窗外雷电交加,听着暴雨如注泼下。
“小辉?”十一点二十八分,那一年那一晚的那一声永世难忘的呼唤,毫无征兆地在风雨中响起。
“爸!”我顾不上脚底穿着的人字拖在雨中奔跑有多危险,抢先一步夺门而出。三层楼,七十二级台阶,跳跃、碰撞,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只为如愿以偿地能够推开门,看到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
有多久没有认真地看过他了呢?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想法。一年多以来,我一直在生他的闷气,低头扒饭,放学尽量晚回家,回家尽量不出房间……我多么希望这些被我浪费掉的时间只是被我存了起来,以便在此时能够被我所取用。
“小辉!”爸爸喊着我的名字,妈妈已经在爸爸身边打起了伞。那一瞬间竟是如此之长啊!一年前的那个夜晚,这位父亲欠他儿子的那一份满足感,终于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千百倍地偿还给他了。
“爸,你去哪了?”
“啊,这个啊,进屋再说吧!”
屋外的夜空阴云漠漠,吞天蔽月,无边无际。爸爸洗完热水澡,换了套衣服,妈妈端了一杯热茶递给他。喝了口茶水后,他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开口:“公司仓库几百万的货摆在广场上,那么大的雨,眼看货要淋湿变坏,老板出钱,一个人一千块钱一小时,雇人搬进去,我就留下来干了。这不,还有一年多,你就要读高中了,先攒点儿钱嘛……”
我撇过头去,望着窗外,听着他的叙述,好像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窗外,一道闪电竟是那样明亮,照出了天上的混沌和空气中无声划过的雨水与泪水。
2015年,我如愿以偿地考上爸爸所期待的高中。录取通知书拿到的时候,他笑得那么自豪。那是一种怎样的高兴啊!犹如一个孩子般纯粹的快乐。
“笑笑笑,你就只有牙齿是白色的了!”妈妈笑着说。妈妈的话引来全家肆意开怀的大笑。隔阂,它从未存在,只是我单方面的臆想,就算真的有,也早被那场台风吹散,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开学后,语文老师教了我一句话,我把它如实地写在QQ签名上:暗透了,更能看得见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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