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饭

　　性感生活

　　小饭，原名范继祖，80后最具实力的作家之一。1982年4月出生于上海康桥，2004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曾做过杂志编辑、专栏作者等。出版有《不羁的天空》、《我的秃头老师》、《毒药神童》、《我年轻时候的女朋友》、《蚂蚁》、《爱近杀》等。

　　1.乐观的工人

　　电话给搬家公司之后一周的某个下午，那些哼着歌曲的蓝衣工人便敲门而入。一共四个，他们用理所应当的姿势轻易抬起了我简单的家什。下楼时候，那个走在最后面的工人开始胡乱拨弄起我的吉他。就像我第一次学琴时候的样子，他带着兴奋而认真的表情。他一边“弹琴”一边在往下的楼梯上行走。戏剧化的一幕发生了，他脚下打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原本一把琴是可以让我亲自来“搬”，不过看在他对这玩意儿比较感兴趣，就让他来。打了一个踉跄的工人没花多少时间就站稳了，他的小腿在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踉跄后一定强健而有力。可能是稍有尴尬，他回头朝我笑笑，我么，也就顺势朝他笑笑。随后他继续弹琴，并开始唱一首经常在街边能听到的歌曲。

　　2.她很低调，一说话就脸红

　　和顾湘一起在宜家买完家具后第三天的下午，装家具的工人来了。哦，还是个女的。她很低调，一说话就脸红。敢情是个装修实习生？我刚跟她说了个黄段子她就半天不理人……在装衣柜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站到里面去，忽然我就冒出了一股邪念，顺势把衣柜的门关上，并且大笑着说，哈哈哈，我把你关起来了。就当我站在屋子里得意洋洋的时候，我发现衣柜里面并没有反抗的声响。怎么了？我问里边那个囚鸟。她用低沉的声音说，你再这样我就走了，你换个工人来装你其他家具吧。后来在顾湘的一番劝慰下她才答应留下来继续完成工作。

　　3.有天晚上打完麻将

　　有天晚上打完麻将，我一路从北京路往北走。半夜没事的时候我经常兜马路，方向基本是北，我心系北京，想去看天安门吧。我爸至今还没去过天安门，我也只是在那边经过一次。忽然发现一个中年男人在捡拾垃圾。吸引我注意的并非是他，而是他身边的那个女娃。他们很认真的把一个个易拉罐和塑料瓶装进麻袋，并没有特殊的表情。目睹这样一个带着看上去也就两岁左右的孩子在夜里讨生活的男人，忽然我就鼻子一酸：真是一个幸福的父亲。

　　4.临分别也没说什么

　　前几天东每去扫墓了，于是我只能一个人坐夜宵车回家。前天晚上下车时候看到一个老妪拖着一车子垃圾行进在天山西路上。她苍老而执著，但步履缓慢。我感觉那一车子的垃圾随时都可能把她压倒。脑海中就想到了小学时候经常会写到的那些事情。我可能没写过但我那些同学一定写过吧。说时迟那时快，我就去帮着那个老妪一起拉车。当我们来到了我家小区门口，我必须回家了。这路途中我们没有说任何话，临分别也没说什么，而她将继续她苦难的人生。

　　5.我喜欢那些低调的……

　　那天见了小桂并和他聊了一会儿。随后打车去中山公园赴一个饭局。原本是可以坐地铁的，但由于从小桂那边提了一个沉重的音箱，我选择打车去。上车后听那个司机和同伴们打电话，从他的口音以及提到的地方名字，我辨识出他就是我的一位老乡。你哪儿的？我问。下沙的。他回答。哈，我也是。抱歉我经常对着出租车司机编造我的家乡，在出租车上我的籍贯经常变成浙西、南京乡下、芜湖之类的地方。随着交流的继续，我们谈起了国情和社会风俗。出租车司机是一个令我倍加羡慕的职业，他们见多识广，比如说这位下沙司机，他曾做过马景涛的生意，还送过两个喜欢在车后座就摸女人各种私处的日本人：“那次我实在受不了，很刺激啊，我一边开车一边从反光镜观察着，结果就开错了路。好在那些日本人没说什么，也没出什么事故。反倒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对我大声呵斥。老子想，妈的你这个鸡，尽丢中国人的脸。”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略略有些不快。开错车总是你的不对，不过设身处地的想，我可能也会这么骂。即便如此，因为我很尊重那一行的从业人员。非但尊重，简直敬重。所以还是有些不快。那个下沙司机仿佛洞穿了我的心思，随后补充说，“我也不是对每个鸡这个态度，很多鸡都很低调，我喜欢那些低调的鸡。”

　　6.快递和狗

　　那天早上八点半，第一个梦渐入佳境，可是，那姑娘的衣服仿佛是铜铁钩织，我摸上去就发出声响。我明明是轻手轻脚摸上去，但偏偏发出砰砰砰的声响。接着那个快递就开始大叫：604604604！梦醒时分，我心想着那个604是不是不在家啊！快递就像那些爱打电话屡屡被挂之后又不会发短信的人一样笨蛋，快递还在叫着我就彻底醒了。没穿裤子裹了件大衬衫，匆忙冲出，开了门。喂喂喂，我帮你签了吧。我说。但就在此刻604也开了门。见到604，我大叫：604，你可真烦啊。每天早上都有快递。604衣衫不整，貌似也刚刚从床上起来，但反应还是很快的，马上就还了我一句：603，你才烦呢！我懒得跟她继续叫骂，遂把门关上打算继续睡觉。我往卧室行进的时候，听到快递对着604说：你们邻居之间怎么这么说话的啊？

　　而隔壁那条6岁多的老母狗又开始欢叫，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哦哦哦……

　　快递和狗，他们吵人睡觉是有配合的。

　　7.顾湘的猫来过

　　顾湘有两头猫。一头胆小一头胆大。我洗澡的时候那头胆大的猫经常趴在那小窗户上偷看。不要脸。不过我趴在窗户上准备偷看顾湘洗澡的时候，往往也看到这头猫守候在小窗户边上。一天晚上我回家关窗时，那头猫似乎还挑衅般在玻璃上伸出拳头。要打架嘛？我问。我努努嘴，瞪瞪眼。不过它也目光炯炯。我们僵持了一会儿，随后我觉得我胜利了，因为从它那小眼睛，我已经看到了谨慎和退缩。我一包烟扔到窗户上，果然，它就跑啦。

　　另外一天我去顾湘房间聊天的时候，她说她的猫经常到我家去玩儿。“我叫也叫不住，那么狭窄而危险的阳台缝，它跑起来都很从容……”“哦对的，我白天都不关门窗的。”我说。

　　自从我知道每天当我不在家的时候总有一个访客来我家玩儿的时候，总有点不自在。仔细观察那些容易积灰的地方，马上就找到了那几个像是梅花的脚印。这家伙一定对我有敌意，不过对我最重视的电脑、衣柜、三把宝贝吉他倒也没下手。

　　这天，我爸爸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后跑到我家来跟我聊天。我请他吃鸡、喝啤酒。我实话跟他说，顾湘的猫来过，而顾湘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