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大学俄语学院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从《怎么办?》中薇拉的四个梦看其心路历程的变化
——‘新人’女性自由之路
李思员
(黑龙江大学俄语学院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车尔尼雪夫斯基是19世纪俄国的一位杰出的革命家、思想家。俄国第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普列汉诺夫曾把他比作希腊神话中为人间盗取天火的英雄,称他为“俄国文学中的普罗米修斯。”1862年当局捏造罪证,逮捕了他,在狱中他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创作了长篇小说《怎么办?》。长久以来,大家只关注其宣传革命、创造新人的意义,而忽略了其对于女性自由、男女平等的描述。本文尝试从女主人公薇拉的四个梦入手,通过薇拉心的路历程变化,探究作品中女性面临的问题以及他们的出路,进一步揭示车尔尼雪夫斯基对于女性问题的思考。
《怎么办?》;薇拉;梦;女性问题
1 第一个梦:个人自由的追求
薇拉在家里的生活是这样的:她每天都要面对精明的母亲的“教育”,母亲劝她找一个有地位或者有钱的贵族出嫁,而从来没有想过她是否愿意。当房东的儿子斯托列什尼科夫开始“追求”她的时候,她不顾母亲的反对坚决拒绝,后来母亲在女房东的胁迫下做出让步,允许她再“考虑”一下。其实她的母亲一直已经把斯托列什尼科夫看做女婿了。所以薇拉希望能自由生活,这一点在她与朱丽聊天时就表现出来了,她说:……我要独立自主,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凡是我自己需要的,我就一定争取,凡是我不需要的……总之我自己想做个自由人。①
在男主人公洛普霍夫决定开始帮助薇拉逃离家庭,并千方百计的想办法的时候,薇拉多次央求他快点安排,每次见面都要反复询问他进展如何。她说道:
唉,我的朋友,您若是能知道我呆在这儿有多痛苦,多么痛苦……②
此时她薇拉做了第一个梦。这个梦是她对逃离家庭后自由美好生活的想象。
梦中,薇拉被关在一间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忽然房门打开了,于是他来到田野上,自由活动,蹦跳嬉戏。她梦到自己瘫痪了,有人来帮助她,她就好了。并且她奇怪的想到自己怎么能长时间的忍受‘瘫痪’,原来她生来就是‘瘫痪’。‘瘫痪’在此处可以理解为:限制不自由。他看到了洛普霍夫的‘未婚妻’,‘未婚妻’告诉她:自己有很多‘未婚夫’,自己却不认得他们,她让薇拉从中挑一个结婚,这也就预示了他和洛普霍夫的婚姻。洛普霍夫的‘未婚妻’还告诉她:
你记得,还有很多人没放出来、没治好呢。你放他们出来治病。你能办到吗?③
于是在她的指导下薇拉帮助别人走出地下室,他们一起快乐地嬉戏。
西蒙·波伏娃在她的《第二性》中写道:要解放女性,首先要拒绝把它局限在同男人的关系中④。显然,《怎么办?》中的薇拉没有局限于同男人的关系,她同男人中心论的决裂首先是在婚姻上。他不畏母亲的逼迫拒绝了斯托列什尼科夫的求婚,并在洛普霍夫的帮助下成功逃脱。车尔尼雪夫斯基创造了洛普霍夫‘未婚妻’的形象。‘未婚妻’拓宽了薇拉的视野,消除了她的犹豫徘徊。“世界上除了男人还有女人,她们也是人。”女性同男性一样被赐予“人”的 桂冠,而非终身依附亚当的夏娃,这是作者探求女性解放的起点。那些生活在“地下室”患有“瘫痪病”的女性的出路已不再是美化了的‘婚姻’,也不是空幻的希冀,而是婚姻之外的广阔自由天地。因此,薇拉的第一个梦不仅仅预示着薇拉个人的得救,更暗示了作者对于女性问题指出的出路。
2 第二个梦:个人价值的实现
在洛普霍夫与薇拉‘结婚’之后,薇拉随着丈夫回去探望。这次见面不热情,又不自然。半年来薇拉一直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她已经再也受不了那种沉闷的气氛,再也听不惯那种欺人之谈和卑鄙的计谋了,她的地下室使她感到可怕。她有时候甚至有这样的想法:先前我是从哪儿来的力量能够在如此龌龊窒息的环境中生活的呢……我怎么能在这个地方长大,并还能怀着向善的爱心?真叫人无法理解,令人难以置信。⑤
薇拉和丈夫在家招待了客人,大家谈天说地,从历史事件谈到农业化学原理再到愿望的满足。就在那天晚上薇拉做了第二个梦。
在薇拉的梦中,就有了洛普霍夫和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关于“实用的泥土⑥”和“腐朽的泥土⑦”的讨论。他们在这里对劳动给予赞美,否定寄生生活,这些都闪现着作者对“理想社会”的憧憬,同时也是在为女主人公薇拉生活的第二次飞跃作准备。创办缝纫工场,可以说是薇拉人生中最光彩的一页,在缝纫工厂里女工们平等、团结、互助,每个人都逐步懂得自己的责任,明白自己的价值,由衷地拥护新制度。在这里她们不仅文化素养获得提高,而且大家都有强烈的参与意识,积极地讨论政治间题等等。女性的聪明才智和个人价值在这里得到充分的实现。
在第二个梦中,薇拉还梦到了,如果她不离开家他可能的遭遇。同时由于她离家出走,她也受到了来自内心道德上的谴责,这使她感到愧疚不安。所以在梦中她不知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后来在未婚夫们的未婚妻的指点下,薇拉逐渐明白,她理解了母亲的所作所为,同时也明白像她母亲这样的人的存在是必须的,自己的愁云也烟消云散。
3 第三个梦:个人意识的苏醒
薇拉及婚后,基尔沙诺夫就和她的关系特别好,好的就像跟洛普霍夫本人一样。直到有一天基尔沙诺夫突然不来洛普霍夫家。这就让薇拉和洛普霍夫觉得很奇怪。后来基尔沙诺夫又来他们家道歉,薇拉更是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其实早在与薇拉见面后不久,基尔沙诺夫就发现自己应该是爱上了薇拉。但是当时的他是理智的,他坚决采取一切必要的办法制止它的发展,所以在薇拉办理缝纫工厂后的两年多的时间里,基尔沙诺夫几乎完全不来洛普霍夫家。基尔沙诺夫有意减少自己和薇拉一起度过的时间,这些不可能不引起洛普霍夫和薇拉的注意。就在此时薇拉做了第三个梦。梦中,薇拉被一位不知姓名的女子逼着念出自己的日记。日记里详细记录了薇拉的心理变化,薇拉是从后往前读的,最先读到的是关于她感到心情烦闷的描述,随后是:为什么我的亲爱的不能更经常地来陪陪我们呢。然后是她和工厂的同事一起快乐的出去郊游、他们和大学生一起玩儿、她开办缝纫工厂、她和洛普霍夫第一次回娘家。最后她读到了读到了如下的内容:
那么,我爱他难道就是因为她把我救出地下室吗?我爱的不是他本人,而是爱他把我从地下室解救出来吗?⑧
……
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他是我的救星……我是不是一心挂念着他?我是怀着自己所需要的那种爱情去爱他吗?从前我不知道我需要恬静、温柔的感情,不,我对他的感情不……⑨
在这里薇拉痛苦地读着自己的日记,她越来越读不下去,这里有她不敢面对的:长久以来,一直被压制在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薇拉读出了自己对洛普霍夫的爱只是被他从“地下室”拯救出来的感恩之情,并非她所渴望的“恬静连绵”的爱,她所谓的爱一直是在报恩,而真正的自我却被淹没了。薇拉重新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她意识到自己有权表达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就这样,她的自我意识被唤醒,从最早被奴役的桎梏中解放出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人。她明白了自己不满的正是她和丈夫基尔沙诺夫之间“令人难过的悬殊”,也就是男性和女性之间的不平等。这时的薇拉已不仅仅满足于自己的爱情,她还为夫妻之间不平等的地位痛苦。
由此她又产生了一个强烈而又迫切的愿望:我需要一件自己的事业,用来维持我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资料、整个生活地位、整个命运的事业,它比我想念的一切激情都更加重要”,最后她在丈夫基尔沙诺夫的帮助下开始研究医学,成为真正独立自主的女性先驱之一。“没有完全的独立,就没有完全的幸福。”
4 第四个梦:女性问题的前途
薇拉和基尔沙诺夫结婚后,他们的生活一如薇拉之前的安排。房间中还是分成中立的和非中立的两种,未经许可互相不得进入非中立房间的规矩也保留下来。他们俩经常谈论一些关于爱情、劳动的话题,后来甚至经常谈论,有一次基尔沙诺夫甚至说:只有那因为爱情而变得思路清晰、双手矫健的人,才是真爱。西蒙·波伏娃在《第二性》中写到:“听天由命只能意味着退让和逃避,对于女人来说,除了谋求自身解放,别无他途。”女性要想拥有和男性同等的权利地位,就必须勇敢地冲破传统 角色的樊篱,争取自己的权利和地位,成为一个独立自由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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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的梦中游历引发我们对女性命运的思考,虽然只是梦境,但却为我们指出了方向。毫无疑问,车尔尼雪夫斯基构建的女性解放蓝图带有空想的成分,但作者对美好未来的信念已深深感动了每一个人。他意味深长地让“光明美人”的姐姐嘱托薇拉,“告诉所有的人:未来是个什么样子,未来是光明美好的。爱它吧,向它奔去,使未来成为现实吧” ! 我们深信,小说中除薇拉外,卡捷琳娜、克留科娃、穿丧服的太太等女性也将获得真正的自由。
5 总结
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从对女性问题的独特角度出发,着笔于主人‘新人’公薇拉形象的塑造,使之成为男权社会下新女性的代表。薇拉四次梦境,也就记录了薇拉的心路历程——通过一次次的进化,薇拉这个自强自立、积极进取、追求平等的新女性,蕴含了丰富的思想和广泛的社会意义,为女性争取平等、自由吹响了号角,也为我们更好地理解女性问题提供了一部文本。注释:
① 《怎么办?》,魏玲译,译林出版社 1998年12月第一版,第44页.
② 《怎么办?》,魏玲译,译林出版社 1998年12月第一版,第105~106页.
③ 《怎么办?》,魏玲译,译林出版社 1998年12月第一版,第111页.
④ 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陶铁柱译 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⑤ 《怎么办?》,魏玲译,译林出版社 1998年12月第一版,第170页.
⑥ “实用的泥土”暗指劳动人民的生活,《怎么办?》,魏玲译,译林出版社 1998年12月第一版,第172页.
⑦ “腐朽的泥土”指寄生阶级的不劳动的生活,《怎么办?》,魏玲译,译林出版社 1998年12月第一版,第172页.
⑧ 《怎么办?》,魏玲译,译林出版社 1998年12月第一版,第242页.
⑨ 《怎么办?》,魏玲译,译林出版社 1998年12月第一版,第243~244页.
⑩ 阿斯塔尔忒,古代叙利亚的爱神兼丰收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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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俄〕车尔尼雪夫斯基.《 怎么办?》.[M]魏玲译.南京:译林出版社,1998
[2]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陶铁柱译.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3] 赵海霞,许传华.19 世纪俄国文学中女性的社会功能解读[ J].牡丹江大学学报,2009,( 10)
[4] 许宛春,乔永杰.妇女解放之路——析《罗亭》《怎 么办》《母亲》中的女性形象[ J].南都学坛( 哲学社 会科学版),1994,( 2)
[5] 陈世荣,妇女解放的光辉思想:读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怎么办?》[J].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2(1)
李思员(1992—),男,河南信阳人,黑龙江大学俄语学院俄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从事俄罗斯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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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6)11-006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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