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见时间的白色绒毛,却感受到那双巨大翅膀的飞翔。
在不同的人心里,时间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有时候是恶魔,有时候是天使,时间带给你煎熬,也带给你愉悦。
周传雄在歌中唱道:感情像个闹钟,按一下就停。
阿赫马托娃在诗中写道:我活着,像座钟里的布谷鸟,我不羡慕森林中的鸟儿们。上紧了发条,我就咕咕叫。你要知道,这种命运,我仅仅希望,仇敌才会拥有。
年轻人即便穿着时间的跑鞋,也跑不到时光的前头去。年老者拄着时间的拐杖,也不会被光阴落下太远。时间就是那样的东西,你快,它也快,你慢,它也慢。
时间,是一个人心灵的疆域。
和厌恶的人独处,一天犹似一生漫长;和心爱的人相拥,哪怕一秒,也是永恒。
早晨在公园锻炼的时候,看见一对老两口步履蹒跚。显然,老头儿的脑血栓看起来很嚴重,在一个小栏杆前,怎么迈也迈不过去。老太太在那边急了:“你给我刚强点儿,就这么个小栏杆,今天迈不过去咱就甭想回家了。”看着老头儿一次次无功而返,满头汗水的样子,我实在不忍,走过去想帮他一把,没想到凶狠的老太太连带着把我也一顿呵斥——不许帮他!
我不禁有些不悦,这好人还做错了吗?
老头儿咬了咬牙再一次抬起腿,成功了。老太太转怒为喜,拿着毛巾给老头儿擦汗,对我也是歉意有加——“小伙子啊,大娘知道你的好心。可是,你扶的,是这么一次,我扶的,却是他的一辈子啊。”
老太太接着说:“我们都没有太多的时间了,更别说可以自己走动的时间了,所以啊,我得让他再多走几步。”
多走几步,那是老人在用蹒跚的脚步多吻几次今生的路。
看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农妇在墓地为她亡去的丈夫哭得死去活来,一位哲学家路过劝说她节哀顺变,并列举了从古至今的诸多伟大人物曾遭受过的比她失去丈夫更大的不幸,“可他们不都很坚强地好好活着并做着他们伟大的事业吗!”然而,农妇对此充耳不闻,仍旧一味地哭泣。哲学家很为农妇的愚昧生气,转身走掉。
过了一些时日,一天,农妇前去为亡夫扫墓,意外地看到哲学家在一座新坟前痛哭流涕。在哲学家断断续续的诉说中农妇才明白,原来哲学家刚刚失去了他的小儿子。农妇不太会说话,便想到用上次哲学家安慰她的话去安慰眼前这个伤心的老人。“这没有用!”哲学家老泪纵横,“说什么都没有用,我的心都碎掉了。”
时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天,两人在田野中再次相遇。从对方平静的神态中他们看出彼此都已从往日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这个故事本意是告诉人们当伤害来临时,要试着去学会拥抱它,像拥抱一棵荆棘树那样。人,终究要靠自己来站立。
我感受到的却是时间的魔力!
每一种或惊喜或悲伤的经历都只是一种经过,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开始走得真实,像一朵花不再为蝴蝶的赞美去开放,但它开放;不为秋天的一滴眼泪而凋零,但它凋零。
在自然里,没有悲怨,也没有疼痛,只有一种经过。像雨滴经过天空,经过房瓦,经过屋檐,掉下来,在地面上溅起水花。经过水花,经过尘土,经过流动和静止,以及,风和云的幻化。或者下沉,或者上升。无意执着于一场相遇,也无心挣扎出一份永恒,就那么天收地藏,没了影踪……终于把自然和自己的人生融在一起。
终于知道霜林尽染和悲哀无关——是自然经过了它。是的,我们的生命必然要被自然经过的,而我们,经过情感!
“世界这么大,找不到一个可以哭泣的人,落日下的山河,该消失的都消失了,唯余你我。最冷的日子,把自己披在身上取暖。”(大卫语)
自己做自己的火焰,心灵才不会挨冷受冻;自己做自己的上帝,祷告才不会孤独地飘在风里。即便有一天老去,也不必伤怀,时间的拐杖,会轻扶着你我,不让我们在悲伤里猝然倒地。
选自《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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