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丽

　　(中南大学 湖南 长沙 41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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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锁记》的语言艺术

　　王丽丽

　　(中南大学 湖南 长沙 410012)

　　《金锁记》不仅具有丰富的内容、深刻的主题，还以其出色的语言艺术赢得了众多的读者。本文拟从比喻、个性化人物语言两方面对《金锁记》的语言艺术作一探讨。

　　语言；比喻；个性化；艺术

　　《金锁记》是张爱玲的代表作，被傅雷誉为“张女士截至目前为止的最完美之作”，更被夏志清称为“中国自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其语言艺术为文学界留下了宝贵的价值。

1 比喻

《金锁记》中的比喻，有的非常神似，将毫不相干而有某一共同点的两者放在一起，突破了常规的思维模式。这种比喻跨度大，想象力丰富，具有长久的生命力，因此更耐人寻味。

　　(1)她睁着眼直勾勾朝前望着，耳朵上的实心小金坠子像两只铜钉把她钉在门上——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而凄怆。

　　这句比喻中存在两个本体和喻体，将“实心小坠子”比为“铜钉”，将“曹七巧”比为“蝴蝶标本”。嫁给残疾丈夫的七巧情欲得不到满足，将希望寄托到了钱欲上，性格扭曲、变态。因此，耳朵上本来漂亮贵重的小坠子反而变成了铜钉，束缚着七巧的生命、钉牢了七巧的灵魂。对小叔姜季泽充满向往的七巧受到了姜季泽的嘲讽，实际上，她心里的希望已经破灭了，此时的她满是绝望，像一个漂亮但只能被观赏的蝴蝶标本。“蝴蝶的标本”准确概括了曹七巧在姜家的生存状态。

　　(2)酸梅汤沿着桌子一滴一滴朝下滴，像迟迟的夜漏——一滴，一滴——一更，二更——一年，一百年。

　　小叔姜季泽在分家几个月后，为了骗取曹七巧的财产而来哄她。面对虚伪的爱情和金钱，曹七巧最终选择了金钱。在将这个她曾经那样期待过的男人赶走后，曹七巧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内心无比绝望。这里将滴落的酸梅汤比为夜漏，不仅衬托了此时的静寂，而且以长长的时间感表现了寂寞的深度。从这一刻起，曹七巧生命中再没有一丝情爱了，她唯一拥有的就是她卖掉自己一生换来的金钱，而她的扭曲人格也彻底定型了。

　　《金锁记》中多次出现以“月亮”作为本体的比喻，通过对月亮的描写，不仅展示了故事发生的时间、环境，而且渲染了周围的气氛，反映人物的心理。

　　(3)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模糊。

　　(4)墨灰的天，几点疏星，模糊的缺月，像石印的图画，下面白云蒸腾，树顶上透出街灯淡淡的圆光。

　　(5)隔着玻璃窗望出去，影影绰绰乌云里有个月亮，一搭黑，一搭白，像个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

　　(6)今天晚上的月亮比哪一天都好，高高的一轮满月，万里无云，像是漆黑的天上一个白太阳。

　　以上四个比喻都与月亮有关，但侧重点却稍有不同。(3)中“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可以想象泪珠晕开字迹，信笺模糊而出现不平的褶皱，表现了年轻人对过去的情景没有太多记忆，是陈旧而模糊的。(4)是七巧的女儿姜长安，不得不决定辍学的晚上看到的天空景象。“石印的图画”这样素色的东西，渲染了当时凄凉、清冷的环境氛围，既有颜色上的相似性，又表达了长安心中的落寞。(5)将月亮比为“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侧面渲染表现了曹七巧扭曲变态的性格以及对儿子的迫害。(6)是寿芝一人待在房间看到的月亮。这“丈夫不像个丈夫，婆婆不像个婆婆的”生活深深地折磨着她，于是连美好的满月也变成了漆黑的天上的白太阳，透着使人汗毛凛凛的反常。

2 个性化人物语言

小说要背叛生活的公共性和平庸性，人物语言的独特性是关键的因素。具有性格表达意义的语言，可以塑造鲜明的人物形象，是黄金语言。《金锁记》中成功的人物形象与个性化的语言是分不开的。

　　(7)别说你今儿是装死，就是你真死了，他也不能不到你灵前磕三个头，你也不能不受着他的！

　　(8)这儿一家子都忌讳痨病这两个字，其实还不就是骨痨！……坐起来，脊梁骨直溜下去，看上去还没有我那三岁的孩子高哪！

　　(9)你新嫂子这两片嘴唇，切切倒有一大碟子！

　　此三处七巧的语言，表现了她的泼辣、刻毒和口无遮拦。曹七巧似乎什么人都敢说，少爷、少奶奶，连老太太都敢不避人的骂。(7)老太太作为姜家大家族的最高统治者，七巧嘴里一句句的“装死”、“真死”反映了她的口无遮拦和刻毒。(8)“骨痨”、“还没有我那三岁的孩子高”表现了七巧对残废丈夫的厌恶与嘲笑，而她敢于说出一家人都忌讳的“痨病”表现了她的泼辣。(9)儿媳妇寿芝刚嫁进来的喜庆日子，曹七巧对儿媳不是喜爱，而是刻薄地嘲笑其嘴唇厚，表现了七巧的扭曲。

　　(10)天哪，你没挨着他的肉，你不知道没病的身子是多好的……多好的……

　　(11)我就不懂，我有什么地方不如人？我有什么地方不好……

　　(12)难不成我跟了个残废的人，就过上了残废的气，沾都沾不得？

　　在整部《金锁记》中，七巧好强、刻薄、泼辣和惹人讨厌，但是唯独在姜季泽面前，我们窥到了七巧满是伤痕的内心。面对得不到满足的情欲，七巧将内心的期待转向了三少爷姜季泽，不经意间就表现出了从未外露过的软弱与伤痕。在与姜季泽的搭话中，七巧表达着亲密与热情，却总是得到冷言冷语的回应，于是情绪激动，将满肚的委屈表现了出来。

　　(13)我当心我的身子，要你操心？

　　(14)我走。我走就是了。你不怕人，我还怕人呢。

　　(15)嫂子并没有留过我，怎见得留不住？

　　(16)自从你到我家来，我在家一刻也待不住，只想出去。你没来的时候我并没有那么荒唐过，后来那都是为了躲你……你对我好，我心里更难受——我得管着我自己——我不得平白的坑坏了你！

　　七巧对姜季泽充满了爱意和期待，而姜季泽内心对七巧却是厌恶和不屑一顾，(13)(14)在七巧跟他说要“当心身子”的时候，在七巧内心委屈时，姜季泽只是以冷言冷语来表示拒绝，并打算远离这“累赘”。(15)是姜季泽和七巧的一句轻佻玩笑话，只这一句话就将姜季泽花花公子、油腔滑调的形象展现在了读者面前。(16)姜季泽为了想方设法谋取到七巧的财产而花言巧语，和他之前的态度形成了很大反差，这虚伪的谎话将姜季泽的小人嘴脸形象地表现了出来。

　　[1] 张爱玲.金锁记.张爱玲文集(第二卷)[M].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2] 李建军.小说修辞研究[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王丽丽(1991-)，女，汉，河北石家庄人，文学硕士，中南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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