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外国语大学 天津 300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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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易安词中的“红白雅意”
——以《渔家傲》与《清平乐》为例
纪金旭
(天津外国语大学 天津 300270)
瓷坛中有“釉里红”,词坛中有“雪中梅”。红色炽如火焰,白色纯似冬雪,易安词中用“红白”二色,勾勒描摹出一种别致的图景,其前期创作《渔家傲》中的雅,是生活富足,琼枝腻脂的富贵淳雅;而后期创作《清平乐》中的雅,则是经历世事变迁后的清瘦哀雅。不管是生活富足之时也好,还是经历世事变迁后的年迈之时也罢,在易安词中,“雅”的艺术风格是始终贯穿词作之中的。本文以词中红白二色为引,浅析易安《渔家傲》与《清平乐》两首词艺术风格中的“雅”。
富贵淳雅;清瘦哀雅;红白雅意
1 富贵淳雅
单就“雅”的艺术风格而言,并非仅清浅恬淡风格才为“雅”,于富贵之中显现的高贵淳雅同样是“雅”之体现。《渔家傲》一词为李清照前期作品,此词意在赞咏傲雪而开之梅的高洁品性,上阕将红梅放入白雪皑皑的银色世界之中加以描摹,下阕将红梅溶于月色之中,整篇词作将红白二色灵活配比,勾勒出一幅动人的月下雪中梅景。隐藏在这篇“月下雪中梅”词作中显露出的“雅”,是有厚度的。这篇词显露出的富贵淳雅之态,兼有着富贵的气度以及文化含义的“雅”之追求,具体于词作形式上分析,则表现为语言方面的字句淳雅、兴寄表达时的雅化及整体审美感受上的雅致。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起笔便是直接用红白二色进行色彩上的视觉冲击,从整体上将漫天之雪铺展开来,在一片四处皆白的背景下突现出兀立着的一树报春红梅。虽以“寒梅”二字写梅,但读来却没有过多凌厉的寒意,反而有着知春的一丝温暖,这种温馨愉悦的暖意便是从这一点“红”中而来,红梅欲放,含而不露,点于琼枝之上。这梅点枝头之红是几近透明的红,报春寒梅的水润与清亮,在一片白雪茫茫之中尤显得格外温柔,寒梅润于枝头,光润明艳的一抹红在纯白之中显得愈发明亮艳丽,冰清纯洁。将寒梅的形神置于冰清玉洁的世界之中,于是梅花便有了“香脸半开娇旖旎”的动人之色,覆雪悬冰的梅枝是剔透晶莹的,别在枝头的梅花丰润姣洁,晕开的梅是樱桃润般的红,是娇绮柔顺的柔美动人。
下阕转而写月夜赏梅,但却不直接描写月下的红梅,反而用红梅和月色互相衬托,显得梅色更美,月色也愈加的皎洁清澈。恰恰是造物有意,梅花偏宜于月下赏,故教月色剔透玲珑,使暗香浮动,疏影横斜。值此良宵,且备金樽、绿蚁于花前,共赴一醉,白色月光的柔美和红梅玲珑绮丽的情姿及高洁的品性巧妙结合。正和了那句“写梅即写人,赏梅亦自赏”。雪白圆月,品酒赏梅如此,在这傲雪而放、月下半开的一树红梅中,抒发赏梅情怀。词作字句表达淳雅,内含着富贵之气,兴寄表达托用手法巧妙玲珑,整体审美上给人以雅致感受。
清照《词论》评价秦观的词“终乏富贵态”,便是说秦观词写儿女艳情及风格之柔弱终缺乏“富贵气象”,《渔家傲》这词作描绘的“月下雪中梅”主色是玲珑清透的红白二色。这二色相搭配起来的画面不深重不粘稠,如玉般清透且温润,如月般灵动且美好,整体描绘的梅代表着心志的忠贞与高尚的品格。富贵不俗、闲雅有余,便是词中体现的“富贵淳雅”。
2 清瘦哀雅
靖康之难后的李清照,经历过国破的大悲、家亡的痛苦、夫死的伤怀、漂泊的困顿,作品中呈现出沉郁委婉的痛苦,但伤于人事的李清照并没有因外在的困境而使作品落入俗套,晚期作品《清平乐》同样和前期作品一样以红白相间的色彩植入词中,却不似前期作品一般显露出富贵淳雅之感,而是将其心境揉入词中,词中体现的艺术风格是清瘦哀雅。“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上片起笔便是怀旧,早年插入瓶中的点点红梅是那么的清亮明艳,惹人沉醉,现在却道是花相似,人不同。同是雪中之梅,醉赏梅花是何等的惬意美满,而后来却“挼尽梅花无好意”,这时的词人的状态已是“任宝奁尘满”“起来慵自梳头”,内里满腔的离别哀愁和忧国情思已使词人无心妆扮。“挼尽”二字,尽将红梅揉碎,整片呈现于画面中的是难掩的苦楚与伤痛,上片前两句追忆的图景是雪天中的一枝红梅,梅是集中的,红色是集中的,可经由“挼尽”二字之后的图画便是点点红梅在极白的雪里洒碎,极端的染红了眼眶,故也只得“满衣清泪”,泪洒于梅与前面的赏梅而醉形成鲜明对比,一悲一喜之中是何等的落寞凄苦,这种凄苦哀婉的表达不是直白显露,而是巧妙地通过不同时间段不同年龄段里赏梅时的不同心境加以描摹,渗透于词作的点滴之处,恰恰是遣词作句中“雅”的体现。
下片回转到如今,转而感伤今日,今年依旧是梅开放之时,自己却一个人住在偏远之处,耳际头发也已斑白,看取晚来风势之恶,便也再难见到那梅花的绚烂了罢。词人远离家乡,漂泊天涯,年华老去,鬓发斑白,早年的红堆雪与如今的鬓之梅,同是红白二色,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词人借梅总结了自己人生一路走来的悲喜哀乐。一“醉”、一“挼”、一“难”使全词一转再转,跌宕曲折,正如词人一生之写照。从早年的欢乐,到中年的悲戚,再到晚年的哀伤,“难赏”背后其实正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悲伤。
“赏梅”本是生活中的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件,但在易安词中却与其一生的体验联系在一起,成为其一生的写照。如果说《渔家傲》中梅的红色是温和透明琼腻凝润的果冻红,那么《清平乐》中的红则是深重哀婉沉郁难言的酱色红;如果说《渔家傲》是红白相配后显露出的富贵淳雅,那么《清平乐》便是将红白二色相搭而显现出的清瘦哀雅。《清平乐》中三个赏梅阶段似三幅画卷,前后关联又相互映照。词作字句表达字字精巧,整篇词作虽整体表达出一种悲伤的感受,但却不是大哭大哀,而是一种内里难掩的哀愁,从审美感受上显露出清瘦哀雅的艺术风格。词中内里而含的雅,渗进词骨依旧可循,经历苦难非但抹不掉,反而会将它的色彩涂抹的更加浓郁。
纪金旭(1993.8-),女,汉,天津市,天津外国语大学,15级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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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832(2015)12-00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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