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凌晨五点吃完早饭

　　换上工作服

　　带好矿灯和笨重设备

　　通过安检

　　坐上通往井下的笼罐

　　穿过幽深而漫长的矿道

　　越是接近地心

　　井口越像流星般快速隐匿

　　二

　　阴暗狭长的地下矿道

　　泥泞湿滑

　　这里远离人间

　　更远离烟火

　　这里离地府很近

　　只有头顶的矿灯

　　透着人世的慈悲

　　抗拒四周冰冷的死寂

　　三

　　轰鸣的机械声

　　伴着阵阵纷飞的煤屑

　　狠狠打在脸颊

　　胀满眼睛

　　尽管屏住呼吸

　　但依旧不能阻止

　　它们沿着气管侵入肺腑

　　侵入生命

　　四

　　举起钻机

　　向最黑暗的石头致敬

　　当夹杂着汗水

　　装满运输车

　　一棵棵

　　来自远古的树木

　　将在人间

　　重见天日

　　五

　　当一炉炉煤火

　　温暖了寒风中的

　　千家万户

　　当欢歌笑语

　　响彻了大街小巷

　　在大地深处，是否

　　也该有束鲜花呢

　　卖煤球的老人

　　这个季节，每阵北方吹来的风

　　随时都会掠走大地的气息

　　在开源路

　　我看到一位卖煤球的老人

　　那张黝黑且粗糙的脸，还不如老树皮显得有光泽。每处裂缝

　　都蓄满了风霜的刀痕

　　他在寒风中

　　吃力地拉着旧式木制地排车

　　那些黑乎乎的煤球

　　像乌云般压满城池

　　他不时把头转向路边的店铺

　　和行人，憋足劲喊一句

　　他的眼神里还有几粒微弱的星

　　在草丛深处颤抖，那些带着滚烫而落的露珠

　　陈旧的夹袄，在千年前的驿站

　　有人见过，跌落的尘埃

　　早已变成一块块煤

　　我们能计算煤球的价格

　　约是六毛钱一块

　　那么历史呢？

　　人生、哲学和悲伤呢？

　　則要拆下肋骨，一根一根丈量

　　张诗青：本名张本刚，1987年生，山东蒙阴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诗歌散见于《诗刊》《诗选刊》《星星》《绿风》《散文诗》《天津诗人》等期刊。曾获徐霞客文学奖佳作奖，华语网络诗歌大赛优胜奖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