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宝竟也娶了一房水灵灵的嫩媳妇。而且是别人陪着笑脸送上门的。野山人都说,金宝孬是孬,命里注定要交上桃花运,该有一房俊媳妇。
这妹妮长得真馋人,幽幽的眸子,把个孬宝整个儿地吸进去,野山的后生们瞧着她咂舌头,淌涎水,眼睛勾得直直的,盯着她胸前那一对鼓凸凸的奶子想入非非,都暗忖着要是和这水妹子困上一觉,马上跳崖也值。稀奇古怪的想象,一如五彩烟云在野山袅袅地升腾着。后生们蠢蠢欲动,即使只摸一下那圆鼓鼓的肉蛋蛋就足以使他们销魂一辈子。若不是金宝横眉立目站在俊媳妇眼前,后生们定会轻而易举地了却一辈子的风流愿。“都他妈的满肚子坏水!”金宝愤愤地想,有本事象老子一样从床下甩出三千块来!
领这妹妮来的中年汉子一根鹅肠子通屁股,说话爽快又利落:“大哥你留下这苦命妹妮吧,做女儿也行,做媳妇也罢,俺不在乎,反正是你家的人儿了,想打想骂由着你。再说,咱们都是硬梆梆的汉子!还不清楚咋回事?夜夜熬得难受呐!”汉子一抹嘴诡谲地一笑,那妹子便羞红了脸耷拉下脑袋,露出短发下一截白嫩嫩的颈子。
金宝娘更是喜出望外,一双小脚点着细碎花步出出进进,缺了牙的瘪嘴一张一翕,含含混混地说早就想抱孙子,抱不上孙子夜里硬是睡不踏实,这么个三山五岭也难挑的体面妹妮,就是五千块也值!惹得金宝直翻白眼,惹得那汉子后悔不迭。再他娘的后悔,五尺高的汉子,当着岭上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说话如崩屁!三千块就三千块,往兜里一揣,在金宝家美美地嘬了一顿;又灌驴似的喝了三杯酽茶,临出门时有意无意地
在那妹妮奶子上捏了一把,笑笑,便顺着山路走了。
二
那妹妮许是初来乍到,紧绷着小嘴儿不说一句话,偶尔只是东一句西一句地敷衍着金宝娘,直到掌灯时分,直到那盏散发着微光的煤油灯一跳一跳地进着灯花,一如金宝那对喷火的眼睛。
金宝在忍无可忍迫不得已的时候,便气喘如牛地把那妹妮抱到床上,嗤嗤有声地扒下她的衣裤,声音里进发着焦急的火星。那妹妮也不言语,也不挣扎,目光幽幽的。直到金宝象一头暴怒的公牛重重地压在她身上的时候,便听到那妹妮嘤嘤的哭泣声,低低的。直到那一起一伏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窗外的金宝娘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后老才知道那妹妮是川西人。后来才知道那妹妮七七岁那年已生过崽儿,只是生下来便是死的。后来才知道那妹妮的名字叫川妹子。这都是那妹妮亲口告诉金宝的。川妹子对金宝说愿意死心踏地跟他过日子。这以后野山人便川妹子川妹子地叫开了。
金宝娘待川妹子忒好,金宝待川妹子也不薄,比起豫东的那一家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金宝也不象那个叫三猴子的狗杂种。那家伙白日游手好闲,天一擦黑便摸脾赌钱。围着一张小方桌,一顶顶或秃或毛或白或黑的脑袋不住地攒动着,个个象吃了人血馒头,血红血红的眼珠子快要挣脱眼眶似的盯着牌桌,夜夜通宵达旦。自从川妹子被一位“好心”的大嫂领到豫东,自从川妹子跟那个叫三猴子的狗杂种做了媳妇,夜夜如此。川妹子熬不过,便睡。那日天还不亮,还看不清人影儿,酣睡中的川妹子恍恍惚惚觉得胸闷气喘,睁开惺忪的眼睛,见一汉子沉沉地压在自己身上,眼睛血红血红的,嘻嘻地笑着,一张毛哄哄的臭嘴拱着川妹子腮邦子。川妹子呼叫、挣扎,吃力地扭动着下身,那汉子越急越不成,汹汹地骂道:“老子这是讨债,谁让你老公赌输了呢!”边骂边三猴子、三猴子的嚎,说川妹子咋也驯不顺。
三猴子听得喊声从堂屋进来,劈头给川妹子一记耳刮,吼遭:“让这孙子耙一下就抵二百五十块债哩,日你妈知道不?!”三猴子边吼边把川妹子双腿抻直,让那汉子稳稳地上去,就头也不回的去了。川妹子越挣扎,越扭摆下身,汉子越惬意,越嘻嘻地笑,嘴里说些含混不清的话语。尔后,三猴子又领进一个,川妹子觉得眼前一阵晕眩,便昏了过去。等川妹子醒过来,那帮狗杂种便不见了,三猴子不知何时已囫囵身子躺在她身边睡的正甜……
三
川妹子想着便觉委屈,便想哭。川妹子烧饭只会下米煮粥,且时稀时稠。不过金宝及金宝娘全不计较,似乎吃得极香。川妹子好一阵不来月经了,身子懒懒的,越来越长的头发也不想梳理,脸上看上去有些浮肿、苍白。肚子渐渐隆起,象只小箩筐似的。一件平日里很合体的花格罩衣,这时显得有些短,有些窄,遮不住身子的那个部位,下摆处,红裤头便明显地露出来,咋扯也扯不平整。她索兴吃力地蹲下,憋气。又索兴叉开双腿,寻一张竹椅子兀自坐着,不禁顾影自怜,自怨自艾。虽说生过一个死崽儿,究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竟落到这一步,原本匀称的身材臃肿了,腆着个箩筐似的肚子,多难看!于是川妹子便闭门不出,她怕见野山人,一个人躲在家兀自想心事。当初在自家那小山村,穷虽穷了些,但活得多自在呢!一甩手,一扭腰,如风吹杨柳在摇摆,招惹得后生似蜜蜂采花般地恋了来,真是有滋有味!谁知这如花的年华不知不觉就去了,去的这么匆忙,这么叫人留连。川妹子恨那“好心”的大嫂,恨狗日的三猴子……罢罢,想这些顶屁用,自个儿生就命苦,怨啥!
川妹子的肚子硬是吹皮球样的一日一日大了起来,金宝及金宝娘待她也愈发好起来,整天当女菩萨供着。任她做什么事,譬如抓把米去喂鸡,提泔水桶去喂猪,金宝娘见了,便夺过那桶来;金宝见了,便夺过那桶来,还直埋怨川妹子多手多脚:“谁指使你做活来?一边歇着去!”金宝从不嘻笑,从不逗骂,自川妹子来到这个家就没见金宝笑过、骂过。只是,每日凌晨,公鸡喔喔啼叫时,金宝便摩挲着将那两只蚀满老茧的手伸进川妹子的被窝里,在她肚皮上摸来摸去。起始川妹子觉得有些痒,要发笑,后来渐渐习惯,便由他摸去。
“又大了许多,”金宝说。
她不吱声。
瞧着川妹子的肚子一日一日变成大箩筐,金宝娘一双小脚也颠得越发灵便起来。日子便如牛推磨一圈一圈地重复着。山桃花开了,又败了。川妹子终于生下一个延续香火的崽儿,终于使金宝及金宝娘如愿以偿,且喜得直咂嘴。金宝家屋里整日迷漫着喜庆的气氛,过大年似的。摇窝里长“小雀雀”的宝贝每一声啼哭,都能激起金宝及金宝娘好半天甜蜜蜜的回味。
四
这野山满共十来户人家,红泥巴堆砌成的屋子高高低低地凑在一起,各家的院子由苦楝树、黄荆条联缀着组合在一起,颇象一座四合院。只是远远地望去,岭上的房屋便如一头老黄牛病瘫在山坡上。不过就是这红泥巴棚屋,野山人便能一代一代繁衍子孙。小山村还没拉电灯线,也没用上蜂窝煤,野山人便点松子灯,煤油灯,便烧那牛粪饼,干柴,日子竟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川妹子不想总是闷在烟熏火燎的小屋里,便时常走出那苦楝树、黄荆条围成的院落。她喜欢看远天悠悠的云,溪边清清的水,肴厌了,便死盯着那冒黑烟的砖瓦场出神。山
脚下一片平地上一帮人在烧砖。黑黑的场子里全是黑黑的脸,黑黑的脸上闪着黑黑的光。
川妹子常常呆在山坡上看,看那拉大板车的小伙子吃力地把一块块砖坯装进窑里烧。看得有趣,便朝他笑。小伙子有时也仰头抹一把汗,看看她,只是看一眼便又吃力地装坯。黑黑的脸上那闪闪的汗珠一掠,便永远嵌在川妹子心里,撩起她隐隐的暇思。小伙子从不与那些色迷迷的汉子逗趣打闹,只是落寞地机械地转动着手臂,偶尔看一眼川妹子。川妹子油然生出些怜悯。川妹子晓得他就是东屋里的那小伙子。川妹子还晓得小伙子没娘,厮守着害痨病的爹熬日月。并且川妹子还晓得小伙子闲下来总爱啃那永远啃不完的书,还会摆弄那没有电线的电匣子……
川妹子天天看,天天看,到后来。一触及小伙子那火辣辣的目光,她的胸脯就象有个不安分的小兔子在蹦,突突地。
山桃花开了,又败了,如今又开了。川妹子有事没事总爱站在山坡看那砖瓦场上,看忙忙碌碌的人们,还有装坯的那小伙子。阳婆婆快滚到山那边去的时候,场上人便稀稀拉拉地往回走,只有那小伙子还在吃力地装坯。川妹子特意用香肥皂洗了脸,用水抿了抿头发,径直往坡下走去。
装坯的小伙子和川妹子一样年轻,被山风和烈日熏蒸的脸艟显得黧黑。
“你为啥子老瞅我呢?”川妹子问。
“我,我没看你呀!”小伙子不胜惶悚。
“瞅就瞅呗,还赖帐,就你嘴巴硬!”川妹子佯怒,嗔怨,脸上飘起一朵红彤彤的云彩。
“没看就没看。”小伙子委屈地分辩。
“瞅没瞅你心里晓得。”
“你怎么就晓得我看你啦?”
“我瞅见你瞅我哩。”
“有么事?”
“有事?”
“说呗。”
“去那边!”
“中!”
蓊郁的杂树林罩下一片昏暗。四周好寂静。杂树林好寂静。野山上好寂静。满世界好寂静。寂静里孕育着炭火一般的情。不流动的空气里跳跃着两颗炽热的心。川妹子那鲜红的心房象五月的石榴,骤然炸裂的火焰把小伙子烤得滚烫滚烫。一双火山口一样炙热的眼睛渐渐被温柔溶化。夕阳象烤红的烧饼訇然滚进山那边深谷。天幕上焦急地蹦出几颗调皮的星星,在枝叶间偷觑、帝听。心与心的撞击,疯狂与疯狂的撞击,进溅出令人晕眩的光……
“今儿个我就是你的人了。”当小伙子一如倒地的水杉直条条瘫在草地上时,川妹子戚戚地说,眼窝里闪着幽幽的光。她轻轻地啜泣。杂树林顿时怨哀。满世界顿时怨哀。
从那日黄昏起,川妹子晓得小伙子名叫二虎。二虎这个脆生生的名字,似能嚼出一种幽幽的香甜味来。
五
金宝从田里折腾回来,撂下饭碗搂着宝贝小崽儿便倒头呼呼大睡,川妹子落得一身清闲。金宝不睬她,她也不睬金宝,金宝娘唠叨她也懒得去听,只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想那片杂树林的黄昏。
月光透过窗棂水一般漫进来。瞥一眼身旁呼噜呼噜的金宝,川妹子倏然生出些许怜悯,但一想到蜷缩一团的四十多岁的汉子就是自己男人时,便又生出满肚子说不出的委屈。夜好静,小山村好静,偶尔传来一两声狼嚎声。老鼠翻箱倒柜争夺食物的吱吱叫声使屋里愈发显得死寂,瘆人。川妹子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她失眠了,一连几夜。有时,夜里响起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金宝寻夜壶撒尿,接着便是一串不急不缓的幽默的声响。哩哩啦啦的声响过去之后,便有一个粗糙的身体稳稳地压在川妹子的身上。川妹子心里虽然腻烦,却是不好找岔子发作,火辣辣的样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没有了。彼此没有言语,只有金宝汗津津的身子在黑暗中起伏有声。这时,川妹子不吱声,也不动弹,可是,当金宝一起一伏的身子渐渐缓下来时,埋在心底的一种本能的欲望被唤醒了,摇曳着她的魂魄。川妹子搂紧金宝,生怕失去了他那脏腻腻的身子。金宝却象萎蔫的丝瓜从川妹子两臂中滑脱,翻转身子又呼呼大睡。川妹子的泪水洇了一大片枕头。
翌日晌午,川妹子突然不见了。川妹子不见了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嗷嗷待哺的小崽没了奶吮,这下可急坏了金宝娘,颠着小脚跑田里喊回金宝,满岭上去找。前山、后山、坡里、旮旯里,一晌午没找见人影儿。十八九的妹子,屁大的小山岭能跑丢,莫非被人拐了去?金宝娘气得脸发紫。便骂那拐走川妹子的人断子绝孙,于是满山岭的女人帮着骂,男人帮着找。日头偏西,终于被一个麻脸后生给捉回来了,除了川妹子还有二虎。麻子说他俩脱得一丝不挂在树林里玩命。麻子还向众乡亲学川妹子眯缝着眼软声软语的娇样儿,撩拨得几个年轻后生、烧窑壮汉昏昏然如飘五里云中。
金宝娘从此对川妹子没了好感,指派她做这做那毫不心疼。金宝常把川妹子赤条条拖出被窝,疯狂地泄欲之后便是拳打脚踢,逼问与她二虎到底有多少次,每次干几回……
这以后,每到夜半三更,常能听到一个女人尖厉刺耳的惊叫,起初人们以为是岭上闹鬼,时间一久便也习以为常,个个睡得安稳,只是平日里多了些调侃的噱头;
“川妹子,你跟多少野男人睡过?”
“孬金宝,那小崽是你的种么?”
“俊媳妇,今晚我在林子里等你……”
忽一日,一向老实巴脚的金宝经好事佬的点拨,十二分认真地端详起小崽儿来,横瞧竖看都不象自己的模子,特别是那对小眼睛,竟透出一种奸诈来。于是火气直冲云门穴,川妹子脸上、身上自然又添了几块伤疤。川妹子央求说崽儿的确不是二虎的种,至于和二虎究竟多少次,每次多少回,她实在记不清了。川妹子心里晓得,只有她与二虎在一起的时候,川妹子才是有灵有肉的女人。
六
川妹子还是时常溜出烟熏火燎的小屋,踽踽地走到山坡上,看远天悠悠的云,溪边清清的水,看浑身污泥的小黑猪幽闲地漫步。只是独不看砖瓦场,不再看那场上忙忙碌碌的窑工,还有那拉车装坯的小伙子。二虎也不看她,只是低头兀自装坯,或许他根本没看见川妹子站在山坡上。
集镇离这山村好远哟!川妹子想,前年狗日的三猴子领她来这里走了整一天。不晓得通往镇子的羊肠小道如今还好走不?川妹子忽发奇想:到镇上去,今生今世不再回这红泥巴屋!可人的小崽儿系着她的心,她不忍心抛下亲生的骨血。川妹子便暗暗地哭,偷偷地抹去眼角的泪珠儿。但川妹子还是走了,临走时在小崽儿脸上咂了几个嘴印,红红的如川妹子的心印在上面。
金宝回屋来不见了川妹子,便喊满山的人去找,岭上找不着又去山旮旯找,可是他们再没从那杂树林里捉回川妹子,只带回一缕失望。“日你妈跑了不成?”金宝疑惑。“跑就跑了呗,没抱走崽儿就算我娘儿俩的福份。”“不中,她活是我家人,死是我家鬼!”“也是,日后还要跟我儿一个坟头埋哩。”莫非跑到镇上去了?金宝抄小道一遛小跑赶向镇子。在天际的红烧饼滚进山那边深谷的时候,在镇子外的机耕道上,果然见着了川妹子,金宝便一手把她揪了回来。
这天夜里,小山村上空又响起一串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直到天亮才渐渐沙哑下去。
从此,川妹子便不再往镇上跑。
从此,川妹子变得木呆,常常独自说些含混不清的话。
从此,川妹乎不再讲究衣着打扮,一件旧布衫经汗渍污垢涂抹得既黑又亮,黑黑的脚趾总是不安份地翘出布鞋;先前的羊尾巴乌发散开来蓬松凌乱,呈灰蒙蒙鹊巢状;两抹稀稀的白鼻涕总也揩不尽。平日里总是袒胸露乳,走起路来颠颠地惹人浮思联翩。于是,野山的后生们便敢在没人的地方眯着眼睛放肆地盯着那肥硕的奶子嘻嘻地说:“川妹子,吃一口吧,嘴馋哩。”“金宝吃肉,我伲喝口汤行么?”川妹子便也嘻嘻地笑道:“俺这自馍馍是留给俺家二虎吃的,你甭想!于是,后生们讪笑着走了,一步三回头。当然,也有胆大的后生不急着离去,说些调皮肮脏的话儿,瞅一下周遭没人,便敢把川妹子稳稳地平放在地上,然后急急地压在她身上……
七
在川妹子肚子又一次圆起来的时候,金宝娘便去了,带着微笑与满足。金宝和野山人都呜呜地大放悲声,川妹子也跟着哭,滋润出满山岭的悲哀来。
野山人劝川妹子不要哭,她便不哭,便嘻嘻地笑,笑出岭上人一脸的惊愕,笑出孬金宝一脸的愤怒。
从那日起,川妹子再也没哭过。她整日抱一个女崽,拖一个男崽,走出院落,站在山坡上,痴痴地看那远天悠悠的云,溪边清清的水,看那砖瓦场,还存邵拉车装坯的小伙子。小伙子只埋着头落寞地装坯,偶尔偷看她一眼,川妹子便冲他笑,便大声地喊:“二虎,去那边杂树林!”二虎便不敢再看她,深深地耷拉着脑袋,不知是抹汗还是抹泪。这时,金宝便匆匆跑过来,骂骂咧咧连拉带推把川妹子揪回屋去。
日子一如山涧里的小溪一日又一日地向山外淌去。野山还是原来的野山,川妹子似乎还是原来的川妹子,只是又多了一个崽儿。
川妹子依旧袒胸露乳,依旧趿拉着露出脚趾的破布鞋,披头散发地满山旷野疯跑,嘴里哼着一支谁也听不懂的歌……
责任编辑:潘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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