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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事

时间:2023/11/9 作者: 小说林 热度: 19455
看《邮事》如同看一部黑白电影,使我们的情感在温馨中荡漾,在一帧帧画面中重新体味人间温情的美好。田洪波善于处理这类题材,就像画一幅油画,他首先给我们勾勒了主人公老刘的外在形象,他敬业,业务娴熟。他爱家,爱孩子,也爱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下乡知青。在他眼里,他们就是他的孩子。作品从开始就埋下伏笔,即老刘业务上的细心,遇有破损的邮件会用糨糊仔细地粘好。这就不难解释为何后面王晓慧收到的信中会夹着十元钱了。而老刘对王晓慧的建议,又恰好给这个故事画上圆满的句号。

  安石榴的小小说作品一直保持较高水准,再微不足道的故事都能挖掘出某种深意,产生令人深思的意味。这篇《小偷的屈服》,写了某个时代的普通事情,少年的人生偏差:小偷小摸。但是他们最终送回赃物是屈服于暴力惩罚的威胁还是出于被爸爸的伤心触发的良知呢?仔细体味作者描写的精细细节,答案自现:良知战胜了鲁莽,少年得到救赎。

  史鑫的《树碑》,作品开头就悬念重重:树何以成碑?六个月大的孩子,又何以成为烈士?将读者一下子吸引进故事之中,期待谜底揭晓。在父亲“解谜”的过程中,作者又以其精湛的叙事技巧,让读者深深共情。父亲说大姑若能活下来,爷爷会为她取名“玉穗”。故事里的“我”不知何意,其实“玉穗”谐音“玉碎”,暗合爷爷“舍小家,保大家”的决心。同时,密林中一婴儿,纵然不管不顾,又能对作战有何妨碍?却仍逃不过鬼子冰冷的刺刀……这棵柏树,的确是一座碑,承载着对牺牲大姑的祭奠,对中华儿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大义与尊严的歌颂,对战争中被磨灭的人性的拷问与反思。

  ——特约栏目主持:袁炳发

  离着老远儿,老刘就瞧见知青三连队部门口聚集了一圈儿人。不用问,都是在等他这个老邮递员送信件的。这几乎就是每天一景。

  骗腿下车,支好,再从墨绿色帆布袋中拿出信件,老刘已被人围了个密实。老刘两手举着信件,断断续续喊着收件人的名字。每天这个时候,老刘都是存在感爆棚,幸福感高涨。他喜欢这些知青,他与他们已经混得很熟了。不过,今天情况有点儿特殊,老刘忙中在注意观察是否有个人也在场。

  老刘五十多岁了,头发半白不白,常年穿着一身绿,也是浆洗得泛白,负责在东方红镇附近几个村屯投送邮件,人称邮电刘。

  叽叽喳喳的热闹渐渐趋于平静,老刘这才喊了声,王晓慧。老刘早已发现了她,心中有一丝涟漪泛动。靠墙站着,用眼睛探询说话的王晓慧,满腹心事的王晓慧此时黯淡的眸子放出光来,听老刘喊到她的名字,欣喜地走了过来。老刘低声说,王晓慧,有你的汇款单。王晓慧的脸顿时像艳阳扫过。老刘又叮嘱一句,别让大家看见,你得保密。哪天去邮电所兑付时,我给你办。

  王晓慧眼里有深深的疑问,刚想说什么,老刘摆了摆手,按了两下车铃,绿色身影慢慢飘远了。有知青战友拉住王晓慧的胳膊问,家里给你汇款了?快让我们看看汇了多少钱啊?王晓慧把目光从老刘的背影中拉回来,惊醒似的急忙跑开了。

  几天后,知青们就搭伴到东方红镇邮电所办业务了。其中就有王晓慧。

  邮电所不大,不过电报、电话、汇款、收邮信件、投递包裹什么的一样不少。只两个正式职工,老刘和老伴。两人业务交叉,有时都不得闲儿。

  这么说吧,方圆十几里,只要说起邮电刘,可谓无人不知。老刘最大的特点就是投递及时、准确、安全。遇有破损的邮件,他会用糨糊仔细地粘好。或者穿针引线,完美地给缝补好。基本上,上午投递信件,然后就会坐在邮电所里,帮老伴忙活。手里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情。老刘骑车的身影,就是东方红镇的一道风景。

  知青们来时正是中午。如惯常一样,夫妻两个各有分工。本来今天应该负责邮寄包裹什么的,由老伴办理汇兑业务,老刘却把角色换了位。他小声附在老伴耳边说,今天有点儿特殊情况,汇兑还是我来吧。

  邮电所里一时间超常热闹起来。有人左翻腾右捣鼓包裹,有人提笔写信忘字儿,有人拿到汇款开心异常。老刘手中忙着,不时抬头,用眼睛瞄着众人,牵挂着那个让他放心不下的身影。那个犹疑的身影就躲在人群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

  热闹过了,人也散得差不多了,老刘又和老伴耳语了几句,这才叫了声,王晓慧。

  迟疑着脚步,王晓慧低着头,慢慢靠近柜台。

  这时外面有人喊王晓慧,老刘回了声,等一会儿。然后,悄悄拿出崭新的两张一元面值的钱递给王晓慧。王晓慧看他一眼,泪水一下就流出来了,吓得老刘急忙搓手说,你看你这孩子,别激动啊!你得心里盛住事儿。这次汇款这么少,我估摸,家里肯定遇到什么困难了,过几天,你母亲可能就会给你来信,会解释的。

  这时,老伴拿出蒸好的地瓜,用报纸包好了递给王晓慧。两人都笑着看定王曉慧,老刘说,把钱收好,快去和大家会合吧,别想太多了。

  王晓慧弯腰鞠躬,老刘说,这孩子,这孩子,弄得多大事儿似的,快去吧。这不算事儿,你有啥解决不了的困难,告诉我们就是了。我们的孩子也下乡了,和你年纪是一般大的。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真的别想太多了。

  果不其然,时隔不久,老刘就给王晓慧带到了她母亲的信。也是热闹地分发信件后,老刘悄悄喊过一旁的王晓慧,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把信塞到她手上的。

  旁边没人了,王晓慧拆开信,抖出信封里的一页红条纹纸,然后“呀”了一声,从信纸中突然飘出一张十元人民币。王晓慧瞪大了眼睛,兴奋起来,急忙看信上怎么说,不期然地把信的内容读出来了:下放到桐木乡的你爸爸,已经连续三个月被扣发了全额月工资八十九元,现在,只能靠妈妈少得可怜的工资度日了,只能挤出两元钱寄给你了。

  王晓慧满脸疑惑地盯向老刘,信上说寄两元钱,可这十元钱又是哪儿来的啊?

  老刘目光游离,用手挠着头,说,是啊,这也解释不通啊!这老太太,是不是糊涂了,汇款两元,信封里又给夹了十元钱。信封夹钱可是不允许的,也不安全啊。你给母亲写信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晓慧点头说,只能这样了,又要朝老刘鞠躬。老刘摆手制止,笑着骑上自行车,又马上做出思考状,说,要不,你也别写信问了,我想,你母亲肯定有难言的事,在信上不好说清楚。管它多少钱呢,我想这应该是好事,起码说明,你家现在遇到的不是天塌的大事,这就好。

  王晓慧颔首点头。

  老刘一路铃声,慢慢把车子骑远了,他平时很少这么按铃,可能连着心事吧,忘记这茬儿了。他没注意到,远处,一个瘦弱的身影含泪相送,像看着远行的亲人。

  作者简介:田洪波,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九十年代开始创作小说,在《草原》《朔方》《青年作家》《飞天》《黄河文学》《北京文学》等刊物发表百余万字,多篇被《小说选刊》《作家文摘》《青年博览》等转载,入选全国初、高中语文试题和出版社各类年选。著有《请叫我麦子》《我想我是船》《故事里的事》《无声记》《坐着火车去敦煌》等七部。其中《故事里的事》被翻译成泰文出版。获第七届小小说金麻雀奖、第三届扬辉小小说成就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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