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有我就有浪漫。浪漫是可以种植和培养的。她纵身一跃,双臂箍在他的脖子上,两条美腿钳住他的臀部,他一个踉跄,仰倒在雪地里,她就势骑在他身上,笑得漫天的雪花直打颤。
他有点恼火,但很快被她的美色所淹没。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性,他也不例外。更何况,他是一个成功的男人。
她的第一段婚姻,整个办公楼都羡慕得流涎水,每天她一坐进办公室,就有一个花童笑逐颜开地递上一支鲜花,一天两天,一月两月,整整一百天,三个月加一个上旬,他们才进入了热恋,随后又熬了三年,他积攒的浪漫,可以摞成一本又一本厚厚的书,兩人才走入婚姻。但浪漫不可能永远在路上,浪漫也有打盹的时候,他累了,她心里的浪漫也生了锈,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她跟所有的美女一样,身边从来不缺男人。第三个他,是她擦亮了眼睛,左挑右拣了快两年,才以身相许的。他的浪漫常常令她出其不意,外卖捧上可口的食物,快递送来时髦的衣裳,遥控飞机驮着百合花,在情人节的早上,吟唱着《老鼠爱大米》,飞抵到她的窗前,她接过百合,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海誓山盟地对他说:这一生,宁愿躺在你的怀抱里浪漫地死去,也不愿再在婚姻上折腾了。
然而,出其不意都来源于思想深处的有意,有意的他再也琢磨不出来新的出其不意,很快,浪漫的花朵一片接一片地蔫了,她对他的依恋像春天的棉衣,再懒得往身上套了。原本说好的要生个爱情宝宝,自然也付之东流了。他们三年多的婚姻,在没有浪漫的滋润下,偃旗息鼓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意,她对婚姻有点恐惧了。后面再处男友,她给自己定了一条原则,浪漫至上继续维持,可以做一切夫妻间做的事,但坚决不谈婚姻,这样于己于人都不累,好了多处处,不好了套上裙子拜拜。
如此,她的男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这次的第八个他,她是满意的,不然她不会主动出击,在雪地上和他滚在一起。只可惜,她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对浪漫过敏,他不想要浪漫的生活,他想实实在在地过日子。他们的相处像剃头匠的担子——一头热来一头凉,最后的结果是下雪的季节还没有过去,二人就各奔东西了。
她这一次受到的伤害,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四十挂零的她,不再在青春的尾巴上翩跹了,一向目不斜视,只往上看的她开始平视别人了。高中同学聚会,要求都带家人同往,看到人家都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她在洗手间里偷偷抹泪水,很是失落。
她爱吃烤红薯,家跟前的一个红薯摊是她常去的地方,一来二去,她跟烤红薯的50后熟了。50后是个自食其力者,隔三差五给她送烤红薯,风雨不误,她悄然感动了。当得知50后还是单身时,她不动声色地接近他。他冬天卖烤红薯,夏天涮麻辣烫,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夏天里,她吃他的麻辣烫,边吃边听赵咏华唱的《最浪漫的事》:“……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最后,她摇头晃脑地跟着唱起来。
他愣愣地站在一旁瞅着她,一时不知所措。
她站起,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散落一地。
如今,她挎着腰包,天天站在50后的小摊前收费,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作者简介:刘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文学院签约作家。在《小说选刊》《文艺报》《北京文学》《小说界》《山东文学》《延河》《四川文学》《安徽文学》等报刊发表作品300多万字。小小说集《傻子一样的葡萄》入围第六届鲁迅文学奖。多篇小小说被翻译到加拿大、美国、土耳其等,并人选国内中学、大学语文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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