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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萌的诗

时间:2023/11/9 作者: 诗林 热度: 21052

急 雨

好吧。就这么下,直到把大地下死
  也许正配得上,谁在这座城市的伤心
  你的生活算是无忧无虞,听:幕布上的混奏
  密实而暴虐,小小群体,发动季候的怨忿
  雨的气息调暗你。谁将经历变故,置身
  等待启阅的章节。一种流质,令人惊异
  刷新窗外边界:阅读的心脏在虚空里搏动
  像一颗莓果,撞击着不合身的外衣
  唯有沉静微不足道:仿佛用于展示成熟
  带来的习惯,却不为了什么所指。

共同生活

他们都是合唱团中一员
  第一次的演出并不生动
  他不懂提琴;初上手时像在斫木
  专心专意为她流汗。“而我要的是雕刻,”
  她说,“伤痕不是花纹。”
  新成员入队后,排演进行得更为恳切
  当他们击打得更厉害时,那个孩子的沉默
  令人恼怒。
  一种罢工好像在传染。某天下班后
  他想拒绝所有的听觉。而她
  变换着笑声,逗他,试图把蹩脚的乐章
  奏下去。(“听众是谁?”)
  她起身去拨弄橱内的炉火
  感到体内搅动着的红蛇
  重新发出响音。
  “路边冻死的麻雀,我今早曾路过,”他说。
  他注视着窗外,一只陌生的鸟
  摇动着黑枝。它摇动着,得有一会儿了
  似乎这节奏不曾使它厌倦过

花 瓶

真的,他们那样狎弄你。私人财产
  收集怪癖;尤其是画匠
  见他不耐烦地移开视线,呵斥着“别动”
  报价催发,暗室又积灰
  永恒之美如真理,不居流动。攫夺的手
  它们摩挲并知晓你:一件昂贵但便利的东西
  有时你这样躺在谁的橱中。窗外,藏家的大脑
  坠入幻梦:流沙、花枝、柳叶腰,总是盈盈一握的
  或许足够娴静,让那空壳,跌宕他全部的满足
  你怜悯樽内的过客。拼命绽放
  如哀求。她们对你倾诉,怨声连绵
  扭结着经络,“拿什么对抗时节,我们的出路……”
  第二天,体中又迁移进新的美丽。你思忖过
  长存的哲学,寂静的哲学。虽然从未有人
  叩击并谛听,回声的言说
  她曾经投身所有的火焰。游走
  在舌与舌的隙间。当她端庄的面具滑落。
  他们占据她。而她也始终紧攥着爆裂的可能。

大 雪

像封缄至年端的信,一夜间才匆匆递出
  那至高的沉默,分发着具体而微的祝福
  车辙和暖光都有了形状。这些低头赶路
  的人,窄步如甲虫。一根噤声的发丝
  在风中,低低地飞舞。两个集市上的人,
  搓着手,交流涣散的烟雾。无名无迹的
  又被覆盖的……重新学习忘怀的必要,看
  日子在缎被中越陷越深。这一天,他和她
  走出屋外,也成为素布中的两个针头,
  渐织渐密,任凭信号打湿自己。

欲 望

那个礁石样貌的老头,一上午,阳光
  从他的肩胛绕到了头顶
  小舢板上,他搓着麻绳
  劳作秘密得如同额头的盐粒,在手中
  一缕缕结晶。鲜剑麻汁带来瘙痒
  他搓着,红而肿的手掌
  保证这交糅在反复的胀热中,越延越长。
  海鸥盘旋在码头,有闲阶级般踱步,从产业的掌缝
  啄回筛下的残羹。
  游客把半截热狗扔在地上。
  远处的孩子奔向沙堡,捧着
  那些因过度而从缝隙处流逝的事物
  没有人曾经在意。
  他被孩子的笑声吸引,从街角咖啡桌前
  望过去:海浪线如此冗长,向他重复来意,如此
  疲惫地,当他调整了个姿势
  将屁股从凳上的汗渍挪开,再一次
  把眼神安插进当下。面包在变冷
  一只苍蝇飞过来,停在上面。
  麻木的情话,在海风吹来时,再一次
  变得干燥。他抱怨突袭式的约会,打断
  那在揉搓下,不断蔓延的欲望。
  对面的女人把菜汤溅在领口
  关于天气的话题……还要继续下去?
  钢琴师,抬起头,第一次环顾了四周,稳定而平和
  结束一上午的收入。当最后的sol键按出
  踩下踏板。保证它在空气中宕开,流通
  像期待中的那样。
  短评SHIPING通常我们说写一首诗的常规目标是构筑平面,在平面的形成过程中,引入大量的色彩与形体都是不足为道的;然而张雪萌的诗摈弃了僵硬的平面写作,将字词句的排列引入到无穷的深邃的运动之中,想象立体的诗意在一张稿件上复活(也可以说是新生)的景象。我用两个字形容这种运动:舞台。
  “(“听众是谁?”)/她起身去拨弄橱内的炉火/感到体内搅动着的红蛇/重新发出响音。”搭建舞台首先需要写作技巧的成熟,在情景的辨认中诞生无限的激情——是的,以一种激情来挖苦自己所痛恨的事物,向来是张雪萌写诗的诀窍之一。而她创造出这样小小的舞台,无异于在自己与世界的间隙中深耕,她的精神依托在巧妙的布局、对比与感叹之内,用以抗衡自己反对的一切东西。也许这么说在普遍价值上比较霸道,但是文字的通路本是逼仄的,她必须这样与沉默对抗。不过,张雪萌的语言在大胆精巧的同时,也保持着足够的谦卑,将修辞与诗意拿捏得格外平衡,这种平衡尤其体现在其诗中主体轻松的表演上,常常以一种生活的形象吐露出让人不可置信的力量。
  “对面的女人把菜汤溅在领口/关于天气的话题……还要继续下去?”当真是于轻巧处的惊雷,在我所认知的同龄写作者里面,能够做到轻重随意的朋辈少之又少。张雪萌诗歌的力量有种纯粹的挺拔,像清脆的雷声一样剔除着生活和周遭目光给自己附加的标签,这种力量不是任何写作都能带来的,也不是任何生活都能具有的。毫无疑问,她已经向语言的理想国预定了属于自己的浆果。
  ——黑辞(诗人)
  读张雪萌的诗歌时,我眼前浮现的她,俨然是一位女高音歌唱家,一边唱着典雅的歌剧,一边徐徐踏上白色大理石台阶,每个音符都是莫兰迪色的,初听虽觉得寡淡,但一旦进入她歌唱的场景,便觉得婉转悦耳。如果说《尤利西斯》中的布鲁姆,因仁爱世人,流露出对世俗世界人与物的悲悯,她则是默认了存在的合理性,抓住了瞬间闪动的神性入诗。在这组诗里她更为俭省和节制,语调也更为静默,如同一段空镜中上帝的旁白,《急雨》是如此的,《大雪》亦是如此,在雪地上写透明的字,重新排布灰烬让它们成为新的符号。不过有些诗显得不那么过瘾,显得有些头重脚轻,意指还可以丰富些。
  张雪萌借用纯美的象征,把一切权力与渴望的暗影淡化,登高不再为遣悲怀,而是为倦怠而不笃定的爱拾级而上。《共同生活》试图以诗歌塑造出“美的理念世界”,这之中蕴含着对于现实的提纯,即抽出事物普遍存在的美的意义,重新组织一个意义空间。《共同生活》营造了一个爱的空间,它代表着合作,而这种合作可能是合唱、劳动与生活,在爱的概念下,下辖了许多行动。
  ——陈陈相因(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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