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城县令姓史,其人横征暴敛,滥施严刑,是个不折不扣的酷吏,宜安百姓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就在这时,名号“狭处行”的大侠来到了宜安城。他为什么叫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只因为他发誓要除尽天下丑恶,这条道注定狭窄难行,所以才自号“狭处行”。
且说这天史县令赴宴回来,坐在大轿里往衙门行着,轿旁一众捕快骑着高头大马持刀护卫,路人纷纷侧目。人群中突然高高跃起一人,如鹰隼一般直扑轿子,半空中一抖长枪,“噗”的一声直刺入轿中!
大白天有人行刺,路人全惊呆了,众捕快反应过来,叫道:“拿刺客!”
那人一击得手,口中高叫:“我乃狭处行是也,不得危害百姓!”说着要抽回长枪与捕快死战,谁知一拔之下拔不动,再拔,还是拔不动。他的脸色变了———原来刚才刺中的不是人!
一捕快狞笑道:“本大人在此,你刺中的只是一木头人!众人听着,杀死狭处行,赏银五百;活捉狭处行,赏银一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捕快仗着人多势众、齐刷刷吼一声,持刀上前。狭处行见势不妙,松手撒腿就跑,众捕快如虎驱羊紧追不放,眼看形势危急,就在这时眼前现出一座大庙,沉重的庙门只开了一道缝,一个成年人根本通不过。众捕快心中暗喜,谁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众人眼前一花,狭处行不见了!
众捕快大惊,狭处行似乎穿过了庙门,可大门纹丝未动,这不是白日见鬼了吗?几个人一齐动手,好容易推开沉重的大门,哪里还有狭处行的身影?
史县令听闻这等奇事唬得目瞪口呆,狭处行竟然会江湖中传闻已久的缩骨功!原来“狭处行”一语双关,既指他偏向人生狭处行,也指他会缩骨功,能把身体缩得又狭又扁。
回到衙门惊魂稍定,史县令下令要求众捕快从今往后要更加保护他的安全,同时务必明察暗访,捉拿擒杀狭处行,不然终究是心腹大患。
众捕快连日寻访狭处行,却如大海捞针一般,哪里找得到他半分影子!史县令不管这些,严令缉拿,不然板子伺候。
这天,一捕快青衣小帽打扮来到城外,已到饭口,抬头看到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松树下有一家小酒馆,当即上前要了酒菜,吃喝起来,暗自拿定了主意,等吃完亮明身份,谅那掌柜的也不敢索要银子……他吃喝正香,想得正美,忽听得有人喧哗,抬头一看,是一青皮混混在与老掌柜厮缠。
老掌柜已年近六旬,苦苦哀求道:“大爷,您三五天来吃喝一次,却一次没结过账。小店小本经营,哪经得起啊!”
混混当时把脸一沉,瞪眼大喝:“我就欠账了,怎么着?再啰唆砸了你这破店!”
只听“啪”的一声响,老掌柜的脸上挨了混混一巴掌。那混混还不依不饶,举起凳子就要砸店,却忽然间停下动作,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
一青衣瘦子正捏住混混的胳膊,大喝道:“大膽无赖,今天不给银子休想出店半步!”说着,他手上暗暗使劲,直疼得混混的五官都扭曲了,没口子叫道:“好汉放手,骨头要断了!我给、给还不行吗?”
那瘦子松了手,混混一边疼得直吸冷气,一边掏出银子。瘦子冷哼一声:“以往欠的账呢?一并清掉!还有,老掌柜就让你白打了?”
混混丝毫不敢还嘴,一五一十清了账,又给老掌柜赔礼道歉,才跌跌撞撞地跑了。
老掌柜眼含热泪,来到瘦子面前一躬到地,口称:“今天要不是义士出手,小老儿可就吃大苦头了。”
瘦子一摆手,伸手到怀里说:“小事一桩。我酒喝了,肉吃了,得给银子……”忽然他面露尴尬,“不好,我怎么忘带银子了……”
老掌柜忙说:“不要了,这些酒肉就算我送给义士的!”
瘦子摆手说:“那我岂不跟刚才那混混一路货色了?老掌柜稍等,我进城去找一家当铺,很快就来。”瘦子说完,起身就往城里走。
那一直看着这一幕的捕快立即跑出酒馆,打马就跑。他认出来了,那瘦子正是狭处行。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却说瘦子,也即狭处行进城后径直来到最近的一家当铺,递上腰间佩刀,问道:“朝奉,这刀能当多少钱?”
朝奉踱步过来,拔出刀仔细瞧瞧,说:“好刀!客官请进来一叙,咱仔细品刀议价如何?”
狭处行稍一犹豫,跟在朝奉身后,进到了内屋。他刚踏步进去,“呼”的一声头上落下一样东西来,狭处行大惊,挥臂格挡,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那落下的东西竟是一张大网!大网柔韧至极,狭处行越挣扎就收得越紧,直至被捆成一团动弹不得。这罗网自然是先前那捕快提前布置的了。
几个人从暗处现身,当头一人正是史县令,看着狭处行哈哈大笑:“这下看你往哪处行?”
心头刺拔了,史县令心满意足,回后衙美美睡个午觉,一觉醒来却听捕快来报:“狭处行跑了!”
史县令唬得茶盅掉在地上打得粉碎,厉声喝问:“你们没给他上手铐脚镣?”
捕快哭丧着脸说:“都上了,可一大早进牢里一看,手铐脚镣全给脱了。”
史县令重重瘫坐下来———忘了他叫狭处行了,他是会缩骨的。忽然他弹跳起来,大叫:“马上去当铺!这种江湖中人向来睚眦必报,昨天当铺朝奉出卖了他,他岂能不报仇?”
史县令带着一众捕快飞马来到当铺,朝奉迎出来说:“大人,那狭处行来过了。”
史县令喝问:“他是不是来找你报仇的?现在他人呢?”
朝奉说:“恰恰相反,他说他绝不会报复我,因为我也是受制于官府,是逼不得已,要我不必担惊受怕。说完他就走了。”史县令脸色铁青,冷冷地说:“哼,他倒会假仁假义!听着,他若再来,要立刻禀报于我,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过了两天,城外大松树下那家小酒馆的老掌柜正忙着,有人过来,帽檐压得低低的,说:“老掌柜,我给你送银子来了。”来人正是那狭处行,老掌柜爽快地接过银子,又递过去两个馒头,说:“多谢义士。这两个馒头给你,这就不用给银子了。”
狭处行接过馒头就吃,忽然大叫一声跌倒在地,指着老掌柜痛声叫道:“馒头有毒?”
未等老掌柜回答,身后有人哈哈大笑,走出了史县令和一众捕快。史县令得意地说:“我算定你会来这里。因为你是好人,是大侠,好人怎能欠账不还?这就是你们好人的弱点。所以我勒令老掌柜给你毒馒头。现在看你还往哪里逃?”
狭处行在地上挣扎不起,这时有人说话了,“好人是有弱点,可好人更识大义。”
史县令一惊,接腔的是那老掌柜!一向软弱可欺的老掌柜竟然挺直了腰,眼神刚毅无比。老掌柜说:“我开这小店受够了当差的和混混的欺侮,我早就活够了,只有他为我出口气。这样的人我怎能害他?他若杀了你这狗官是为我们所有宜安人出气,是为民除害,我又怎能害他?所以昨晚狭处行来还银子时我就和他定下此计,那馒头根本无毒!”
话音一落,倒在地上的狭处行突然弹跳起来,身影一闪,竟不可思议地从几名捕快的身旁穿过去,刀光一闪,史县令的头颅落地!捕快们惊叫起来,踌躇了半晌,突然一声喊,逃得一个都不见了。
狭处行和老掌柜相视大笑。老掌柜说道:“为民除害,能跟大侠一起做一件事,虽死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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