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年初,社会上就有了传言,说从当年开始,国家要恢复高考制度,上大学不再凭推荐,不再靠有个“好爸爸”,普通百姓子弟,只要符合条件,都可以报考。听到这样的消息,我的心中不禁蠢蠢欲动。那时我正处于即将毕业、找不到人生出路的困惑和茫然之中。想到如果参加高考,一旦考中,就将脱离贫穷落后的农村,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我常常就陷入想入非非的境地而睡不着觉。但这样的想法只能藏于心中,不敢向外人流露,甚至对自己的父母也不愿说,我怕这是南柯一梦,我怕别人讥笑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从此以后,我的学习却比以前更加用功,直到高中毕业,我的成绩都在班上名列前茅。
果然,这一年的下半年,大约是10月份,国家恢复高考的正式通知下发了,停顿了11年的高考终于恢复了,中国的读书人又有了改变命运的公平机会了!从城市到乡村,多少青年在奔走相告,欢呼雀跃,特别是那些已届而立之年的“老三届”,更似枯木逢春,他们从车间里走来,从农田中走来,他们来不及擦净手上的油污,来不及洗去腿上的泥迹,他们要抓住这次机遇,进行一场改变人生命运的搏战!
高中毕业后在家劳动了几个月的我立即报名,并投入紧张的复习迎考之中。因为报考人数多,所以先举行了预考,正式考试时间安排在当年的12月中旬。我顺利通过预考,并在那个不平常的冬季参加了恢复高考后的首次全国高校招生统一考试。考场设在县中,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于考试前一天下午来到县城,住在县里统一安排的学校教室的地铺上。因为紧张、兴奋,一个晚上我基本没有睡着。三天考试,考得很苦、很难,希望和失望不断交替着在我的胸中折腾,让我一会儿信心百倍,一会儿沮丧万分。面对一张张试卷,感觉到高中阶段所学的知识真是太少了!有时甚至就想放弃,可真的放弃又不甘心。那时流行着一句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我以此激励自己,坚持考完了所有的科目。正如作文的题目“苦战”,那三天,我真的是进行了一场人生的苦战。
那个冬天让人紧张、兴奋,那个冬天让人焦虑、难熬,那个冬天让人心怀温暖、充满期待。终于,在第二年的早春,我收到了一所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这虽然不是我最满意的结果,但我们同一届2个班近百名应届生只考取了我和另外一名同学,却着实让我高兴了好几天,也成为了全镇的一大新闻。在邮递员来送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的父母硬拉着邮递员打了一碗荷包蛋非让他吃下不可,仿佛这喜讯,这幸运,是他所赐予的。
后来,我又考上了师范学院,取得本科文凭,我的两个弟弟也相继考上大学。如今,我们都在不同的岗位上,或担任着一定的领导职务,或成为了具有高级职称的专业技术人员,为社会做着自己的贡献。前年和去年,我的女儿和大弟的女儿也先后考进了重点大学,让我们感到无比地欣慰。
高考,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高考,给我的一家带来了幸运!回首三十年前的那次高考,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恩。
注:写于2007年8月,发表于《泰州晚报》,获“我与高考”征文优秀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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