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痛苦着的个体，理智或意志的力量显得如此软弱。他一千次的对自己说：我不应该如此痛苦，这是没有用的。对于无法改变的，痛苦也不能使之改变；对于已失去的，痛苦也不能使之回来。这是自讨苦吃，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但他仍然痛苦，痛苦得无法忍受。他无法不想痛苦之事，他无法让痛苦停下来，或者转移。他发现痛苦是一种超意志的力量，他发现痛苦是一种“精神的本能”。
　　
　　或许别人在此种情形下，不会这样痛苦，他是太想不开，太钻死牛角了。他如此对自己说。但这也丝毫不能减轻他的痛苦。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不能改变自己，他是最想不开的人，他如此看待自己。这种痛苦的唯一性更加深了他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觉得痛苦达到了极限。他理解了所有的自杀者，当生的痛苦超过死的恐惧时，结束痛苦得最好方法就是杀死自己，这是用较小的痛苦来结束较大的痛苦。
　　
　　没有办法，痛苦者试探了所有的途径，但找不到一个出口，他没有办法不痛苦，痛苦就在他的身体之内，他无法把它们分离出来，痛苦深进了他的血肉和生命。灵魂没有了，当痛苦占领肉体的时候，灵魂便没有了容身之地。或许，当一把匕首刺进胸膛，痛苦随着鲜血流出时，灵魂才又会回到肉体。血流尽了，灵魂也要离开。灵魂完全占领肉体的时候，也正是它要离开的时候。或者灵魂要离开的时候，它才会完全占领肉体。而此时，灵魂没有了，他痛苦，他不能让自己不痛苦。与浓重的痛苦相比，劝慰自己的声音是空气，痛苦的黑色毒汁渗透了他的骨髓，他是一个中毒者，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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