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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入土为何物

时间:2023/11/9 作者: 飞天 热度: 13125
成路

  鲸 落

  海底是黑暗的。鲸从升,从落

  皆于此

  黑暗给一个裂口,让鲸升

  便是为黑暗贡献了哺育喧哗,哺育抔土,哺育

  孤岛,如此百年

  某君,祈神时诵出“鲸落”

  我俯身问尘,我身入土为何物

  图 腾

  晨起,靠在碑石上朝向暖阳假寐,遮光的眼

  皮底下播送影像——

  “我的上辈人在枯黄六月迁徙时,把嘴里

  将要喝下的最后一口水浇灌给了骷髅缝隙

  里的禾苗”

  这是传说,爷爷的爷爷浇灌完禾苗后用身体

  埋葬了骷髅

  禾苗的影子落下,大地干净

  视力之外的眼光

  日出日落时分,刺眼的光芒铺展开来

  把为偷着掩盖泪水而仰起头的人儿往往逼

  在大野里,手足无措

  天际的那点黑,像隐形之物

  人儿啊,他以视力为工具,挑捡出来,用手或

  脚弄脏

  人儿啊,他只能把脑勺上的那点红交给眼

  光,让其发育

  或继续隐匿在光明之中

  人儿在大野里,仰头时不仅看景,也许是止泪

  我是筑墙的人

  我以意念选择材料筑墙,筑起矮的、高的,薄

  的、厚的墙

  租借或馈赠给他人使用,遮风、挡雨、取暖、

  乘凉

  我的意念在墙的某处也开了口子,送一两个

  灵魂

  去荷塘或街市,也可以去江河或山峰

  任凭他们诵经或育出婴儿啼哭,我贴在墙壁

  上,如挂件

  不笑也不哭

  邻 居

  近日,我每天早晨向窗外张望

  几只蜜蜂在窗沿下筑巢,太阳染红云朵

  看着欲坠的奶白色的蜂蜡,总想伸手摘下来

  我知道每只蜜蜂都有蜇人的毒刺

  看着还未竣工的蜂巢犹如倒挂的莲蓬,我和

  我讨论——

  对于一只蜜蜂,十六楼到地面,是不是深渊。

  我是说

  翅膀上负有我眼光之重的那只蜜蜂

  今早,我大声询问:喂,你们谁是王

  请和我握一下手,互问安。这声音惊落了一

  粒蜂蜡

  看着蜡花盛开在窗台上,我再次和我讨论——

  那花,是蜜还是毒。我对我说,那是又一位新

  邻居

  交换耳温

  庭院里,一尊旧雕像的眼睛上有一只蝴蝶

  它是栖息,还是对视

  我和伴友静观事件的关系,良久之间,光、影

  子、风的交替介入

  构成了新的关系——我们,他们

  这样的时间,伴友静默,我静默

  我们的耳温在雕像穿过蝴蝶的目光下繁忙

  地互换

  渐 变

  日暮至。银红色的云渐变成银白、银黑

  我厮守的肋软骨疼渐变成时间空段里女子

  清洗不洁的疼痛

  女子,女子,抵达黄河入海口的女子

  清洗如含糖,至灵物入殓的那一天

  如此长夜

  园丁推着割草机轰呜而来,这声音在我的耳

  鼓里住下了

  它是一个多动的伙伴,时常让我从梦境中惊醒

  如此长夜,我避开邻居家马桶的抽水声清点

  碎草屑的味道

  如此长夜,我把刚才梦中陪孩童的蛇养成

  蟒,让结队从水里跳过龙门

  这多动的伙伴呀,把我的耳鼓当做了更钟

  在如此長夜,它敲着钟给龙门额上的孩童

  说:防着点儿什么

  盛接遥远的美好是件坏事情

  姐姐黑夜来到我的床前说,盛接遥远的美好

  是件坏事情

  我就想问她,那在近旁却盛不住的美好如何

  可她走了,像几十年前把我扔在尘土上走得

  一样匆忙和决绝

  我猜想,这些年她在地下还是天上,怎么就能

  看见我犯困惑的小脑筋疼得不行呢

  我还想讨要姐姐的偏方——拿着针

  挑破我额头上的皮肤,使劲挤出黑血的那种

  久远的疼。姐姐——

  掰手指数数

  雨水拍打路灯的声音传到十六楼己经很轻

  了,近乎无

  我孤自一人,在空无的夏至夜掰手指数数,

  自明日

  白天将要一日比一日缩短多少

  十根手指在计算时无法进位,这是在提醒

  我:放弃数数

  一个声音却又提醒,别假借善词

  我常借的善词——站在远处

  悄悄地关注给你疼的人,别去打搅她的安静

  其实我知道,不以快乐回赠她是我的不道德

  我掰手指数数,永远在个数上进不了位

  请聪明的人儿偷笑,明天昼就短,这是我送

  你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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