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菊如

　　窗口，第三人称

　　她的窗帘悬挂于她的注视之中

　　无风，也微微地动

　　王家河的月光（有时

　　是北港路的阳光）

　　开在上面，俗丽触手可及

　　她的窗帘悬挂于她的注视之中

　　鸟儿在春天飞

　　在心中飞;雨在春天下

　　在心中下;彩虹

　　在春天和心中消失……

　　她的窗帘拥有一个关闭的

　　窗口，也渴望一个

　　被悄悄打开的窗口

　　在王家河和北港路之间的狭窄地带

　　等待着命运之书的抵达

　　窗口，咳嗽

　　很多天，它们在她的体内

　　制造猛烈的

　　风暴（尤其是深夜）

　　咳嗽，一个潦草的动词

　　咳嗽，把她变成了

　　波涛起伏的洞庭湖

　　一切成为另一种模样

　　她本来想对这个世界表示愤怒

　　咳出来的，却是孤单

　　窗口，身体

　　必须缓慢，必须热烈，必须温馨

　　再走一步，就是天涯了--

　　必须成双，同时忘了人间

　　必须感激，替她歌唱的鸟

　　命中注定的事：用爱

　　拦截骨子里面的悲伤

　　再走一步，就是天涯了——

　　翅膀對翅膀的眷恋却没有结束

　　窗口，茫然

　　灯盏在寂静中只剩苍茫

　　她的茫然，谁也看不见

　　从这个黄昏开始

　　命运，下落不明

　　你若抗议，请给她一纸

　　青春或者爱情的通缉令

　　窗口，寂静

　　灯，黑着;电脑，黑着

　　茶杯里曾经水满为患——

　　她久久站在窗前（也许是

　　窗子来到她的面前）

　　二分之一的月亮是半滴泪

　　但不是半滴泪的数学问题

　　灯，黑着;电脑，黑着

　　她久久站在窗前——

　　长夜里，此刻命若琴弦

　　长夜里，寂静意味深长

　　窗口，沉默

　　她试图起诉断线的风筝

　　就如起诉风筝上

　　虚构的最后的凝视

　　天空是否像春天

　　已不重要--篡改的山河里

　　夭折的孤独三缄其口

　　就这样吧：沉默挣脱了

　　羁绊，她足不出户

　　也曾飞翔、失恋或者撒谎

　　窗口，独白

　　秋天，她用黯淡伤害着翅膀

　　十一月迫在眉睫

　　她却选择降落和告别

　　把火焰还给天空：宁静

　　多么美;清空身体里的憧憬

　　多么沉重而轻盈——

　　稿纸上，一只鸟飞出来

　　低低地，在她心里

　　制造何等的欢欣和欢欣过后的寂寞

　　窗口，月亮

　　不。不是风，是她使用夜色

　　给月亮写一封信

　　——你不在，苍茫在

　　这是第几次了？月亮，月亮

　　如果你收到一纸呻吟

　　请不要以为她病了

　　请顺着窗内的方向

　　读下去，在限定的高度

　　你会遇到被起诉的爱……

　　窗口，烛火

　　烛火把情绪推给眺望

　　月亮等着一行雁鸣

　　击节而歌

　　她站在那里……一声叹息如同

　　半阙婉约词，被风吟诵

　　她热爱平静。不，可以有泪

　　可以妆容潦草

　　粗糙的人间

　　像追捕或者被追捕的爱

　　但是，温暖;但是，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