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
不要水磨地板,不要豪华床榻
不要玻璃幕墙,也不要,琉璃瓦。只要一方
土筑灶台,可供炊烟袅绕
木质小屋,披风沐雨,围着
浅浅的篱笆。门前一块菜畦,可以耕种
春秋冬夏。生个女儿
叫白菜。养个儿子,名黄瓜
暮鼓晨钟,看辣椒抹口红,听茄子
打电话,一粒露珠
将黎明划向天涯
我的爱人,她坐在那里,目光中
我依然像年轻时一样
英俊潇洒。尽管她手中
正捏着我的一绺白发
下雪时,我是多么的想你
世界从来没这么大过,下雪时
你离我千里万里;世界从来没有这么小过
下雪时,我是多么的想你
每片雪花,都是一条迢迢的漫长道路:长途汽车
在一片雪花中打滑;高铁和火车,在一片
雪花里格外拥挤;连飞机
也在一片雪花里大面积延误……
每片雪花,都在想你。因想你而下。下了一夜
过了今天,就到一年了。大雪成灾
千山万壑,就要崩塌……
当我老了
我的爱,越来越空洞
越来越无力
看你的眼神,已呆滞,已浑浊。抚摸你的手
已粗糙,已皴裂。亲吻你的嘴唇
已干枯,不再湿润
但我仍在爱你,用最后一点力
用一颗沧桑的心,用一具
漏雨的身体
我的爱,越来越虚弱,就像我越来越轻微的
呼吸。只有骨头,越来越硬——
即便进了坟墓,也不肯安息
它挣扎着,还想和你在一起
抓 紧
剥你的蕾丝衣服的时候,像剥一只茧,像剥
一段藕,一片贝壳里的月光
拼命的挣扎,欲拒还迎的抵抗。潮水漫过
堤坝,回到了比原来更低的地方
当我从你的塌陷里撤退,我们一次次
失去了呼唤的力量
——我不担心活着,只担心死亡
活着的时候,哪怕还有最后一丝力
我也能够爬到你身旁。可是我们都会死的
有一天我们死了,我们是被对方累死的,累成了
一座废墟,我们的尸体留在大地上
那时候,我们已没有任何力气
——旁观的人啊,我无耻地祈求:
允许它们仍然保持交欢时的姿势,不知羞耻地
拥抱,彼此抓紧对方的骨头
唾沫横飞,也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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