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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

时间:2023/11/9 作者: 飞天 热度: 14854
陈纸

  

  玉儿,再等我两年,好吗?两年后,我一定天天和你在一起……”他搂紧她,巧妙而小心地没有让“离婚”这个词吐出口,轻轻的,他很艰难地在她的耳边说出这句话。

  他觉得自己是在说谎,可是,不这样说又能怎样说呢?

  她感到他是在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敷衍她。

  “两年了,其实,几乎天天在一起,何必这样说呢?”想了想,她终于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她清楚他与他的妻子早就没有爱了,她也清楚他不会与他妻子离婚,所以没去问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关键是我们相爱,这就足够了。”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聊以自慰的呢?

  她从他对工作、对朋友,以及对自己的态度上,看出了他是一个很负责的男人——这一点使她感到有无限的希望,同时又有无比的绝望。

  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一只手温柔地从他的耳背滑到颈脖,然后,在他的胸口上捶了几下,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几捶中,究竟揉合了几分爱和几分恨。再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直了直身子,仰起那张美丽的脸,对他说:“明天是你的生日,今天我想送你一件礼物。”

  他愣了一下,捧起那张美丽的脸,轻柔地问她:“哦?它可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是什么呢?”他一边问,一边就想家里的那位。

  他们认识半年就仓仓促促地结了婚,女儿也急急忙忙地来到了世上。十年来,两人都为对方买过东西,送的时候却没那么郑重其事,拿的人也认为是理所当然,根本没当什么“礼物”去送和接受。

  所以没有多少欣喜,也没有多少感激,一切都那么平淡——从客厅到厨房,再到卧室里的性生活。

  更为奇怪的是,妻子从未在他生日那天送礼物给他——以前他从未注意这些生活末梢,今天偶尔拾起,才发现不知是谁,早已疏忽了。他这时突然在心里嘣出一句责怪来:她有些不懂得生活!想到这,他似乎找到了他俩平静得有点沉闷的生活背后的答案,也找到了他感激即将得到的这份礼物的理由。

  他总是这样:在妻子的床上就想到她,在她的床上就想到妻子。她们成了压在他心头的两副担子,他拼命而小心地保持着平衡,他没有了甩掉它们的力气。

  “唉,我大概是中邪了!”他无数次重重地、无可奈何地叹过气。

  “送一块可以为你避邪的玉佩吧,这是我奶奶送给我的吉祥物,我上大学那年,她把它送给了我,说是带上它走远门可以避邪。明天,我去换一根红线给你系上。”她一口气说完这些。

  其实,一开始她想送给他的礼物并不是这块玉佩。这块玉佩是奶奶送的,早已戴在了她的身上,而且这几年的确没出什么大事。尽管她不相信消灾避邪之类的说法,但听了他的叹息后,她还是这样对他说,不由自主地从脖子上取下来,送给他。

  他接过玉佩,小心地放入上衣口袋里,便低下头,不自然地去拨弄手腕上一串洁白的牙雕珠子串成的手镯。

  那是他信佛的母亲在庙里求得的吉祥物,他曾经把它送给过妻子,可妻子嫌它与她戴着的首饰不配,就随手丢在了女儿的玩具柜里,他马上像宝贝似的捡起,还随口骂了一句妻子:“这德性!”

  从此,这手镯便一直戴在他的手腕上。

  他轻轻地把它取下来,就像传说中相爱的人剪一缕头发相赠也觉得情深意长一样。她小心得近乎有点庄重地接过这串手镯,尔后,戴在她洁白而又柔润的手腕上。

  看着全身从不戴任何金银首饰的她如今取下玉佩,戴上手镯,愈加显得简单、文静而纯情,他拉起她的手腕,轻轻一记长吻。

  生日过后的第二天,他到她的住处,呆了一夜。临睡时,她拿出一根丝线对他说:“那块玉佩呢?拿出来我帮你穿上吧,男人自己不会做这类啰嗦事的。”

  他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她便去拉他脖子上的红丝线,拉出那块玉佩来,睁大眼睛,问:“你自己穿上挂上啦?”她拉出红丝线,发现红丝线上沉甸甸的,挂着两块玉佩。

  她抿了一下嘴,马上若无其事地把它放回去。

  他立即察觉了她的变化,急得一下子找不出话来,想了很久,他才老老实实地说:“昨天生日,妻子也送了我一块,怕引起她怀疑,所以,两块我都戴上了……”

  她默默地听完他的解释,没有说什么。然后借口还有事,拒绝了他的缠绵,侧着身子背朝他。

  他并不太在意,只当是女人争风吃醋的毛病,心想过几天自然会没事的。

  第二天,他照例赶到她的住处。邻居开门出来,告诉他,她刚走,临走时让把一封信转给他。

  他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两行字:

  也许你已习惯对爱兼收并容,但我实在无力使自己继续沉醉在原来那份自以为是的爱情中了。

  他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一连几天,他无法定下心来读完一份文件,公司的事全交给了助理,自己成天开着车满城乱转,徒劳地不断地给她打电话。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两个多星期。一天晚上,他妻子摸摸他脖子上挂的两块玉佩,问:“有一块是你生意场上的朋友送的?”

  他不经意地点头称是,因为他曾经对她这样说过,那是为了防备万一有一天戴上她送的玉佩,他不知怎么说。他不想让妻子觉得突兀,所以,提前埋下了伏笔。

  顿了顿,妻子缓缓地说:“戴两块玉佩不好看,显得累赘,反正我是随便在商店里买的,不值几个钱,还是把我送的那块取下来好。”

  此后,他两块玉佩只戴了一块——妻子送的那一块。此后,他俩开始了漫长的冷战状态。他总是夜半归,天明去,在觥筹交错的应酬中消磨大半的时间。

  又到了周末,妻子约女友去商场买衣服,他忍着剧烈的胃痛坐在电视机前想看一会儿电视,妻子前腿已迈出了家门,扭过头冲着他没好气地吩咐道:“女儿下星期要考试,别让电视开得太久了!”

  他干脆把电视关了,站起来,随即拎了件衣服,走出了家门。

  回到家时,女儿正在上网玩游戏,她说:“爸,刚才有个阿姨来过,送了一包文件给你,还带了一小盒东西,放在桌上。”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屏幕。

  “是她!”他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赶紧走到桌子边,拆开那一小盒东西看时,见三盒胃泰冲剂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经理:

  听说这种药效果不错,您先试一个疗程,但一定要坚持天天服用。

  陈娟

  他想起来了,是办公室的陈小姐,那个经常在应酬时帮他接过酒杯的女孩——一个同她一样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他很快有种给她打电话的冲动。可想了想,他还是把话筒搁下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挂在他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开始发挥作用了。

  “我中邪了。”他倒在沙发上,摸着那块玉佩,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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