荩宋武全

　　论“工蜂”文化的跨商务交际
——以森欧外《阿部一族》为视角

　　荩宋武全

　　《阿部一族》是日本著名文学家森欧外的代表作，是关于武士殉死题材的文学作品。描写了肥后藩主细川忠利去世前，家臣中赫赫有名的武士阿部弥一右卫门请求为之殉死，却没有得到忠利的许可。名义上以望其辅佐忠利的继承人光尚为理由驳回了殉死请求，实则因为阿部弥一右卫门不讨忠利的欢心，没有得到忠利的“恩赐”。最终忠利去世时，为之殉死的十八位武士中没有阿部弥一右卫门的名字。为此弥一右卫门受到了世间潮水般的非议，“苟且偷生”、“贪生怕死”之类的流言传遍了街头巷尾。弥一右卫门十分愤慨，召集了几个儿子说明其自身的处境，随即剖腹自杀了。之后他的灵位虽然也和十八位武士列在一起，却没有受到世人同等的尊重。在藩主忠利周年忌日，弥一右卫门长子权兵卫因不被允许继承家业在灵前放弃武士身份，而引发新主光尚的不快，将权兵卫处以绞刑。权兵卫的几个弟弟认为，即使权兵卫行为失当但作为武士也应该赐予剖腹自尽，而万不可像处置鸡鸣狗盗之徒一样将其光天化日之下绞死，屡遭羞辱的阿族家族决意反抗，结果被前来围绞的藩军绞灭全族。

　　《阿部一族》深刻反映了武士的集体主义意识。以阿部弥一右卫门的资历与声望，为藩主忠利殉死在武士阶层看来是理所应当的选择。所以，当其继续活在世间的时候，自然就受到了非议。武士集团不能接受一个“另类”、“不和群”、“特立独行”的个体存在，这是对武士光辉形象的“颠覆”，是对于武士信仰的“玷污”。个体的武士一定要跟集团保持步调一致，否则绝不会得到世人的认可，因此阿部弥一右卫门就注定了在世人的流言中“声名狼藉”。因此，要最大限度地保住自己的声名，保护阿部整个家族，死亡就成了弥一右卫门唯一的出路。对此，《阿部一族》中一处极端的描写是给藩主牵狗的仆人津崎五助因得到忠利的许可殉死后受到了世人的广泛的羡慕与赞誉。可以想象，当时置身于舆论非议漩涡中的阿部弥一右卫门的处境是多么艰难。所以，武士在处理个体与集体关系时必须把集体利益放在第一位，不论什么事情，哪怕是藩主不允许自己殉死，也要表达自己“舍生取义”的决心。也正因如此，尽管没有得到忠利的允许就剖腹自杀（不惜冒着“犬死”的风险），阿部弥一右卫门死后仍被列入殉死者之列。可以看出，集体主义意识是武士思想的“精髓”，也是武士世界的游戏规则。

　　圈子属性是《阿部一族》中武士思想的又一体现。在藩主忠利的周年忌日，阿部弥一右卫门的长子权兵卫将割下的发髻供到牌位前宣示脱离武士的时候，表明他此时已经不是藩主集团中的一员，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都被视为脱离原有的武士集团，是对原有武士集团的背叛，而这条不可逾越的“红线”正是武士的大忌。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权兵卫已不属于藩主圈子内的家臣，只属于“外人”，“外人”站在了自己集团的对立面自然就成了敌人。甚至为他反抗的整个阿部家族都被视为敌人，所以权兵卫的死亡以及后来整个家族被残酷镇压就成了历史的必然，整个阿部家族都成了武士集团游戏规则的牺牲品。由此可见，武士阶层对内、对外泾渭分明的圈子意识对于整个日本社会有着非常深刻的影响。

　　随着时代的变迁，武士阶层慢慢地在日本社会上消失了，但是武士的集体主义意识与圈子属性至今仍然深刻地影响着日本社会与日本企业，尤其在其深刻影响下形成了日本企业独有的“工蜂”文化。在某种意义上说，“工蜂”文化的实质就是集体主义意识与圈子属性，研究集体主义意识与圈子属性，就是对“工蜂”文化的跨商务交际的实质阐述。

　　与日本一样，中国从小就讲求集体主义教育，“集体利益高于一切”、“舍小家为大家”是公认的行为规范和道德准则，但由于应试教育等的局限，集体主义在很多时候都流于表面、流于口号。而实际表现出的却是更多的个人主义，为了个人利益而牺牲公司利益的事情屡见不鲜。日本讲求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和谐共存，个体与集体是相辅相成、融为一体的。离开了集体的利益，个人的利益就无法保障，个人就无法生存。日本企业传统的“年功序列”、“终身雇佣制”是对个人利益的有力保障，使集体利益与个人利益紧密结合在一起，日语“共生感覚”这个词汇是对“公”、“私”关系的最好诠释。所以在日本的企业里面，即使加班职员也会自觉地干完手头的工作，默默地加班；即使在非工作时间，当公司同事提议一起聚会的时候，不管多不情愿，职员一般都会爽快地答应下来。这都是集体主义的商务表现，在外国人看来“呆板”、“不尽人情”、“没有个性”的集体主义，正体现了日本企业独有的“工蜂”文化。把握日本企业中的“公”与“私”，正确看待日本企业职员的集体主义意识，是实现跨商务交际的有效途径。

　　圈子属性是“工蜂”文化的又一特点。日方职员将圈子区分得泾渭分明。对方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谈话中出现的第三者、第四者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都会被区分得清楚明了。很多在日本工作的外国人都有这样的感觉，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勤奋，日本职员看待自己也总是像对待“外人”，不能从根本上融入他们的圈子。即使公司里最要好的日本同事也是如此。笔者于2009年月2月，以在日本工作的大阪产业大学50名外国留学毕业生为对象做了一项关于“外人”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有92%的受访者表示自己被日本同事当作外人看待。这其中86%的人认为，正式工作之前的实习期和打工期比现在感觉还要像外人。这都说明即使在当今的日本，外国人要想融入日本人的圈子有多难，这种圈子意识对日本企业和职员的影响有多大。圈子属性，不仅表现在行为上，也表现在语言上。比如，日本企业内部，职员称呼上级时用敬语。但对中国客户称呼自己公司的上司的时候却用用简语，此时通过语言表达的变化就能区分出会话双方的内、外关系。但由于没有站在同一背景下，许多中国客户不能理解一个普通的职员居然当外人面对他公司上司用简语，这不是大不敬吗？是不是在有意的出卖公司利益来博取他人的好感？于是交往中的各种困惑就接踵而来。此外，在中日商务交往中，好客的中国人往往请日本客户来自己家中坐客以示友好。但日本人却不会将客人请到自家来。日本人已将家视为“内”的一部分，是放松自我的无拘无束的空间，而客户属于“外”，在商务交往中日本人自然不会在家里与客人分享、交流公司的事情。这都是圈子属性在跨商务交往中的现实应用。

　　综上所述，在中日企业的商务交往中，由于对“工蜂”文化在认知上存在差异，往往出现判断上的偏差不能进入同一背景，而导致商务交际的失败。认识并理解以集体主义意识、圈子属性为代表的“工蜂”文化，在“工蜂”文化的同一背景下实现跨商务交际，对于中日企业的商务交往有着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

　　注：该文系湖州师范学院2010年度校级科研立项“‘工蜂’文化与跨商务文化交际”（KX20042）结题成果；浙江省教育科学规划2011年度（高校）研究课题“跨文化交际视阈下日语语言交际能力的培养与研究”（SCG207）中期研究成果

　　[1]森鴎外.阿部一族·舞姫[J].新潮文庫，1997.

　　[2]川久保美智子.日中社員の意識比較[J].多賀出版，1997.

　　宋武全，湖州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