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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骨木

时间:2023/11/9 作者: 飞天 热度: 15613
阿 华

  我爱云南

  我的老家不在梨树镇

  如果非要追根溯源

  我想,它可能是在云南

  我一向惧怕寒冷和黑夜

  而云南,它有

  暗涌的甜汗,飞扬跋扈的阳光

  它道路宁静,树木安详

  我确信,那是一处

  能安度晚年的天堂

  我曾在一张有关大海的草图上面

  画出了云南的石林和瀑布

  我还画了翠湖的红嘴鸥

  至于大理和丽江

  我在梦里去过很多次

  我,有点花痴

  我对云南旷日持久的暗恋

  超过了身边激情澎湃的四十年的海洋

  它是谁的母亲

  铜暖炉雕刻着镂空的福字

  她用不着了

  新鲜的药渣里藏着桔梗的香气

  她也用不着了

  她在黄昏来临时的时候

  停止说出房屋、水井和老树

  在她生前的乡下

  大风停在路边,雨水落在池塘

  一头奶牛满含着泪水,在桃树林边站立

  在她生前的乡下

  鸡不鸣,狗不吠,连燕子都收起了

  翅膀,不再扑棱棱地飞

  她是谁的母亲

  做饭洗碗,打扫房间

  在身体里藏着多年的胃痛

  她是谁的母亲

  压抑着咳嗽,养大了儿女

  委屈的时候,从不放声大哭

  她是谁的母亲

  劈柴,种地,挑水,扬肥

  心里藏着悲悯,把左邻和右舍

  都当成亲人

  她是谁的母亲

  当她咳出最后一滴血时

  才屈服于身体里的那场病变

  如今,她不再是一个踩着露水摘豆角的母亲

  也不再是一个淌着汗水割麦子的母亲

  她不再是一个唤鸡仔喂小羊的母亲

  也不再是一个在房前屋后侍花弄草的母亲

  她提前把生命还给了尘世

  把爱还给了人生

  接骨木

  “我所知道的接骨木

  是一种落叶小乔木

  在梨树镇,它们被大面积地种植”

  一个死去多年的人用接骨木说话

  告诉我,他多年以前的伤口

  仍在阴天里作痛

  我对灵魂这种事情

  没有特别的兴趣

  我能说出的,只是我颓废的兄弟

  生前,他喝烧酒,谈女人

  光阴曾被他日日虚度

  他身边的湖水

  浮游生物在大量地繁殖

  他手上的假币

  收藏价值大于交换价值

  他偏执,木讷

  最后死于伤心

  昨夜天冷风寒,我又梦见了

  风干的草籽,散步的马匹

  梦见了兄弟的青枝绿叶

  我的泪水涟涟

  只是我不知道

  这个世间的接骨木

  是否能治愈,他在

  另一个世界的伤心和骨折

  少女小渔

  荼,如火如荼

  糜,坏死或腐烂

  她翻动字典,查阅荼糜

  这之前,她并不知道

  荼糜可以是一朵花

  这个春天,她有些恍惚

  有时,她想看到玉碎

  有时,她会独自一人走在

  渔港路,散淡,低眉

  她身边那些嘈杂的口音

  连同车辆的尖叫声

  让她有隔世之感

  她并不习惯这样的旧地重游

  有时,她会慢慢地靠近候车室的灯光

  她需要一些黑暗里的灯火

  来照亮她贫血又缺氧的青春

  这是忧伤

  友人和我谈起他们的故乡

  江岸开阔,水流舒畅

  岸边的树木葱郁苍茫

  而他们那浑成天然的小镇

  原始,古朴

  但有见过大世面的不动声色

  我能理解他们的骄傲

  每个人都会夸耀自己的故乡

  而我,除了一些大而无当的概念

  什么都没有:虚妄,矫情

  孤陋寡闻,一生都没有离开故乡

  做为一个浪漫主义者

  我是有节制力的

  谈话中,从不涉及

  兴建中的发电站,青江边的化工厂

  但这并不意味着

  我就可以底气十足地

  谈起身边的九龙湾和母猪河

  人类的贪欲以及鼠目寸光

  让我们再也回不到儿时

  畅快淋漓的幸福时光

  这是忧伤 但没法安慰

  宿 命

  瞎子做为主人公

  一般不讨人喜欢

  可是,他不一样

  他在繁华的前街,有一个固定的位置

  拉二胡,唱小曲

  为自己挣下吃饭的钱

  我看过他面前的旧瓷缸

  里面毛票居多

  当然,也有人投下过一元的钢镚

  我曾听见它们碰触时

  彼此愉快地歌唱

  他在这里很多年了

  他拉过的曲子多是一些流行曲

  在我听来,华丽之中透着苍凉

  极乐之中透着悲伤

  而事实上,他并无忧伤

  他只是和我们一样,选择了

  一种形而下的生活方式

  不能随心所欲地安排人生

  这正是我们共同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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