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覆

　　竹叶像什么

　　竹叶像什么

　　夜路上一个声音问

　　像星星? 绿色的星星吗

　　不，黑色的星星

　　不，聊斋里的星星：漫山遍野

　　有时可以煮着吃

　　有时是琴音的星云

　　很快地，月光会在里面轻轻鸣响

　　石桌上饭已盛好

　　衣服的声音就要出来……

　　你看聊斋出世就纯是安慰人的

　　很纯洁，没什么思想

　　就是世界宽大如是

　　你看夜里的竹子也是

　　所以要画墨竹

　　画离你这么近的地方就有的星光

　　竹子纯是关怀

　　竹子就算做成了尺八，吹出了苍凉、高峻、清纯

　　也是在应和

　　你

　　种 菜

　　种下种子

　　马路上捡来马粪

　　我在果园边

　　开了一米菜地

　　它们发芽

　　在冬天的阳光下

　　挤挤挨挨成了一片

　　然后等待春天

　　慢慢

　　立春了? 果园却被铁丝围了起来

　　这没办法

　　我依旧每天泼水进去

　　既无所谓收成

　　也看不见绿意浓

　　只是只有作为开荒者的我

　　才知道

　　土地有多贫瘠

　　它是一边浇水

　　一边塌方的啊

　　犹在镜中

　　长路漫漫

　　折折弯弯

　　弯里出现了一片荷塘。

　　荷叶田田，荷花稀疏

　　夹在玉米田里。

　　从宽敞的公车里看——

　　又一次长路漫漫

　　老路

　　几乎平于四周

　　那是一片曾经的村庄

　　拆得干净，只剩齐整的房基，

　　日常的零碎全无。

　　像极了置景的舞台。

　　现今我忆起这两帧画片

　　惊叹? 所谓人生风景

　　真的是这样

　　——我们行驶在镜面上

　　美或意味，完全是无中生有。

　　而那时我在镜像上移动

　　在地图上

　　在地球上

　　很难说我不是逍遥的，

　　而且只好是逍遥的！

　　五月西湖凉似秋

　　诗，直写眼前事

　　一千年后

　　有人说当时乃因

　　五月刮了北风

　　而似秋的，并不是打比方

　　那其实是雨后

　　来自西伯利亚的凉。

　　可以想象当天，鲜暖的西湖

　　一时彻底清冷了

　　济颠道济禅师，人寿欲尽

　　拎酒穿花

　　在空无一人的湖边

　　问明年自己何在

　　凉风吹透人身及万物

　　荷苞们含笑

　　纷纷点头。

　　好个西伯利亚！

　　莲之力

　　早上莲花开了：

　　一只宋代的白瓷。

　　中午太阳晒，

　　它收了起来：

　　有力地。

　　从宁夏寄

　　今天共下了三场雨

　　第一场尽是大雨点

　　最后是在夜间

　　现在出着太阳、雨声淅沥

　　我已吃了羊肉，闻过了枣花

　　还折了一枝

　　此时，站在平台上

　　燕子从绿瓦上斜飞下来[1]

　　隔壁传来唱经声

　　我的朋友老了，他在睡觉

　　不需要叫醒他

　　我触摸晾衣绳上的雨滴

　　满足地吸着空气

　　想把这一切都写下来

　　灰云里有一抹烟蓝色，远远的

　　此刻有个真正的摇篮，我想

　　后来彩虹也出来了

　　我穿过走廊跑下去，扑动了门

　　让朋友着了带雨的风

　　让他咳喘着，尽快离开了这里

　　注释：

　　[1]：檐下的窝

　　黑得像还湿着

　　并扑出来一些泥点

　　朋 友

　　好友四散在各处

　　我想他们时他们也必然想到了我

　　据说——心念会像振动频率相等的

　　弦的共鸣

　　朋友是种奇特的关系

　　在古代，唯独认可这种情痴

　　也总是，刚说好一起隐居

　　其中一个却出仕了

　　至于死去、上墳

　　这个跋山涉水而来

　　那个已是壮年白骨

　　我们善于认出彼此

　　话语、诗……越来越逼仄的人生

　　和“别人都可能比你纯洁”

　　多世的相逢

　　旷劫里一串同调的琴声

　　昨天进城，发现十字路口

　　一片茫茫路灯

　　这个世界的十字路口都相似

　　我身在何处？

　　你又身在何处？

　　不应寻找、寻找

　　（阳光在竹林上跳跃

　　一种小雀急速地在里面掠过）

　　人间一切都在闪动

　　但它却像个盒子

　　——我确定相见在盒外

　　这阵子发现一首好诗

　　就是那个沧浪之水清兮

　　沧浪之水浊兮

　　当时渔父莞尔而笑

　　又表明

　　我们处处相见4D0A12F0-B024-4D33-BECF-69D19EDF0C7A